海市,华灯初上。
湾流G700如同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顾氏集团旗下的私人机场。舱门打开,一股属于滨海城市的、带着咸腥味的暖风涌了进来,却吹不散顾霆琛周身散发的、源自巴黎雨夜的冰冷戾气。
他一步踏下舷梯。
昂贵的定制西装依旧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浸透的雨水虽已半干,却在深色面料上留下大片大片深色的、僵硬的水渍印记。袖口和手背处,绷带包裹下的伤口渗出的暗红血迹触目惊心,如同地狱归来的烙印。额前几缕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额角,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一层短短的胡茬。
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饮血的凶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与疲惫交织的寒意。昂贵的皮鞋踩在空旷的停机坪上,发出沉重又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裹挟着摧毁一切的决心。
安德烈紧随其后,神情肃杀,手中加密的卫星电话贴在耳边,一边疾步跟上顾霆琛的步伐,一边对着话筒飞快地下达着冰冷的指令:
“目标确认:EchoLi,顾宇轩。范围:海市全境。启用所有数据节点!卫星热力图交叉扫描!交通监控系统最高权限接入!酒店、民宿、高端公寓入住登记实时筛查!医院、学校、游乐场周边布控!所有与沈翊实验室有关联的物业、车辆,重点监控!”
一辆早已等候在旁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近前,车门如同猎豹张开的嘴。
顾霆琛看也没看,径直弯腰钻入后座,身体重重陷入柔软的真皮座椅。浓郁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肩膀撕裂般的伤口和长时间精神紧绷带来的剧痛凶猛反噬,让他眼前微微一黑。他猛地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下一秒,那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却在剧烈地颤动,宇轩在盛典灯光下扑向Echo、脆生生喊“妈咪”的小脸,清晰得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车子平稳而迅疾地驶离机场,汇入海市中心区的璀璨车流。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安德烈低沉、快速、如同精密仪器运转般的指令声,以及顾霆琛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斑斓的霓虹在顾霆琛疲惫却又异常明亮的瞳孔中飞速倒退,如同流逝的生命倒计时。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对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的凌迟!
“顾总”安德烈放下电话,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有线索了!”
顾霆琛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那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住安德烈!
“说!”
“我们监控到一个两小时前从巴黎起飞的特殊加密航班信号,目的地正是海市。航司记录显示,该航班属于一家挂靠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但信号源特征与沈翊实验室常用的加密模式高度吻合。”
“落地后?”
“目标车辆进入市区后,在进入我们布控最严密的‘天际中心’酒店地下车库时,信号再次被强效屏蔽中断!”
“又是屏蔽!”顾霆琛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扶手上!车身都似乎震动了一下!肩膀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沈翊!又是你!”这个名字从他齿缝里挤出,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但是”安德烈迅速补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的人调取了‘天际中心’酒店周边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结合车库出入口的车辆记录交叉比对。在目标车辆入库后二十分钟内,有三辆不同型号、但都贴有深色防窥膜的商务车驶离车库,分别驶向三个不同方向!”
“障眼法!”顾霆琛冷笑,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暴戾,“继续!”
“其中一辆车牌号为海A·8X888的黑色奔驰V级,最终消失在‘云顶半岛酒店’的地下车库出入口监控范围!我们立刻调取了‘云顶半岛’过去一个半小时的入住登记信息!最高权限筛查!”
安德烈的声音陡然加重:
“十分钟前,总统套房‘星辰阁’,登记入住!客人姓名:LiEcho!随行人员登记:一名成年男性(信息模糊处理),一名五岁男童——顾宇轩!”
“云顶半岛…”顾霆琛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眼中那片地狱熔岩瞬间沸腾!
“立刻封锁所有出口!电梯、消防通道、停车场!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通知酒店总经理!告诉他,顾氏集团董事长顾霆琛,亲自处理最高级别安全事务!让他清空通往‘星辰阁’沿途所有障碍!阻拦者,视为与顾氏全面宣战!”
一连串命令如同冰雹般砸出,带着毁灭性的威压!
“是!”安德烈立刻执行。
劳斯莱斯幻影猛地加速,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撕裂海市的夜,朝着矗立在江畔的顶级奢华地标——云顶半岛酒店,疯狂冲刺!
十分钟后。
云顶半岛酒店顶层,总统套房“星辰阁”专属电梯厅。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冰冷的光,映照着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象征着绝对隐私的鎏金大门。大门两旁,四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彪悍的“深蓝”成员如同雕塑般伫立,封锁了所有可能的去路。无声的肃杀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安德烈亲自守在电梯口,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叮——”
清脆的提示音在死寂中炸响!
镀金电梯门无声滑开。
顾霆琛一步踏出。
昂贵的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如同宣告死亡降临的回响。
他身上那件沾满雨水污渍、带着斑驳血迹的西装,与这极致奢华的酒店环境格格不入,散发出一种极其违和的、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苍白的面容上,那双被疲惫和疯狂烧红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死死钉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鎏金大门上!湿漉的黑发凌乱地覆着他的额角,一丝血迹顺着紧握的拳头指缝渗出,无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他没有丝毫停顿,步伐坚定而急促,带着一股摧毁一切障碍的决绝,大步走向那扇门!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弦上。
安德烈和一众“深蓝”成员紧随其后,无声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向前推进。
走到门前,顾霆琛停住。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投下的阴影将整扇门都笼罩其中。
他抬起那只被血浸透纱布的手——那只第一次抱起宇轩(在巴黎后台)、却被无情推开的手,那只在巴黎雨夜为了儿子砸墙砸得血肉模糊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志,重重地、急促地敲击在厚重的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