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净罪圣焰
“能量……我有。”
张川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剧痛后的虚弱嘶哑，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在核医疗中心顶楼呼啸的寒风中砸出沉重的回响。他艰难地挺直了脊背，那动作牵扯到腰背间新生的释比刺青，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让他额角瞬间又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林见远和陈克非瞬间聚焦过来的、充满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决然，点了点头。
“你他妈说什么胡话？！”陈克非第一个炸了，他赤红的双眼猛地瞪向张川的后腰，仿佛要穿透那层破烂的衬衫布料，看清着都他妈是奇迹！”他一步跨前，带着刑警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伸手就想按住张川的肩膀查看他腰背的情况。那刺青的诡异脉动和灼热感，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绝不是能随便拿来当“能量源”的东西！
林见远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比陈克非更清楚张川此刻的状态意味着什么——那刺青是刚刚被强行唤醒的正统释比传承烙印，与周永坤扭曲的能量场激烈对抗的产物！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痛苦源，甚至可能蕴含着未知的风险。“继川！别乱来！”林见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焦急，他一把按住陈克非伸出的手，目光死死盯住张川，“那不是电池！那是……那是长在你身上的东西！会死人的！”
“不会死。”张川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理性。他微微侧身，避开了陈克非和林见远意图制止的手，布满血丝的双眸如同燃烧的炭火，直直地看向主屏幕上那座阴森诡异的缅甸重生塔祭坛，看向祭坛顶端被能量锁链束缚、生死不知的陈欣，以及她脖颈间依旧顽强搏动着的暗红色陨石项链微光。“但可能……会废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比起陈欣的命，比起周永坤继续祸害下去，这买卖……值。”
“值你个头！”陈克非低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喷薄欲出的愤怒和一种被至亲安危逼到悬崖边的狂暴焦灼。他理解张川的决绝，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方式！“我姐要救！但也不能拿你的命去填！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老子不信这邪门歪道！”他的目光凶狠地扫视着顶楼废墟，仿佛要从那些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设备中凭空挖出一条生路。
林见远没有像陈克非那样暴怒，但他的脸色比寒冰更冷，握着青铜罗盘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张川的眼睛，试图从那片燃烧的决绝中找到一丝动摇或犹豫，但只看到了磐石般的坚定。他知道张川的性格，一旦认定，九头牛也拉不回。就像他父亲张明远一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混杂着敬佩的悲怆涌上心头。
“怎么用？”林见远的声音异常干涩，仿佛喉咙里堵满了砂砾。他问的不是“行不行”，而是“怎么用”。这简单的三个字，代表了他最终的、沉重的妥协和对战友选择的尊重。他不再试图阻止，而是选择……共同承担。
陈克非猛地转头看向林见远，眼神里充满了“你他妈也疯了？！”的震惊和不解。但当他看到林见远眼中那同样深切的痛苦和决然时，那股狂暴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悲凉。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沉重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张川感受到了两人无声的转变，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沉重。他没有时间感慨，剧痛和紧迫感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脊椎深处那几枚光燧碎片因即将到来的巨大能量输出而愈发狂暴的灼痛预警，目光投向林见远手中那依旧嗡鸣震颤、指向屏幕的青铜罗盘。
“罗盘……是引导器。”张川的声音急促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锁定了‘鬼宿’的扭曲节点，也连接着……项链的信标。我需要它……成为能量传输的‘路标’和……稳定器。”他指向屏幕上祭坛穹顶那个被锁定的、蚀刻着扭曲星图的暗红色金属区域，“林见远，你稳住罗盘！无论如何……不能让它偏移！把目标区域……死死钉在罗盘的中心感应区！”
林见远用力点头，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调整姿势，双手如同铁钳般稳稳托住那沉重的青铜罗盘，手臂肌肉贲张，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维持罗盘磁针那剧烈的颤抖指向之上，确保其分毫不差地对准屏幕上那个致命的坐标点。罗盘中心的磁针疯狂抖动着，如同被无形风暴席卷的孤舟，每一次剧烈的偏转都牵扯着林见远紧绷的神经，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
“陈克非！”张川猛地转向如同困兽般的刑警，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护住林见远！干扰……会很强！周永坤……绝不会坐以待毙！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让他……被打断！”他不需要解释“干扰”会是什么，在这邪教头子的老巢，任何超出想象的诡异攻击都可能出现。
陈克非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刑警执行高危任务时特有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冰冷专注和杀伐果断。他低吼一声“明白！”，身体瞬间进入战斗姿态，战术匕首反握，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顶楼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废墟缝隙，将林见远和张川牢牢护在自己身后。他就像一堵沉默而坚固的人墙，隔绝着一切可能来自物理层面的威胁。
安排完毕，张川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陈欣脖颈间那搏动的微光，仿佛要将那点希望刻进灵魂深处。随即，他猛地闭上了双眼！
轰——！
意识沉入体内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灼热的洪流，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在他脊椎深处轰然爆发！那几枚嵌入骨缝的光燧碎片，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异物，而像是被点燃的恒星核心！难以想象的、足以焚毁灵魂的剧痛伴随着沛然莫御的能量洪流，顺着他新生的释比刺青那复杂而古老的纹路，疯狂地奔涌、咆哮！
“呃啊啊——！”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从张川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身体剧烈地痉挛、佝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击！腰背间那刺青的位置，原本只是皮肤下暗金纹路脉动的地方，此刻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纯净如液态阳光般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穿透了早已破烂的衬衫布料，如同一轮微型烈日在他背后升起，将顶楼呼啸的寒风和辐射尘都染上了一层神圣而惨烈的金色！
光芒并非恒定，而是随着张川痛苦的呼吸和意志的强行引导，顺着他脊椎两侧那繁复的刺青纹路，艰难地、如同在熔融的金属河道中奔流的岩浆，向着他的双臂、他的双手汇聚！他裸露在外的双臂皮肤下，青筋如同怒龙般暴凸，肌肉因承受着恐怖的能量冲刷而剧烈颤抖、绷紧如铁！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瓷器高温烧灼般的裂纹，裂纹中透出炽烈的金光！
“继川！”林见远看得肝胆俱裂，他能清晰地看到张川身体承受的极限痛苦，那皮肤下透出的金光和裂纹，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会彻底碎裂、燃烧殆尽！他死死咬住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双臂如同焊在罗盘上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该死的、精确到毫厘的指向！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滴落在罗盘冰冷的青铜表面，瞬间被蒸发成白气。
陈克非背对着两人，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股狂暴而神圣的能量波动，以及张川那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他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指关节捏得发白，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力感，只能将所有的警惕和杀意都投向四周的黑暗，用自己坚实的后背为战友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引……导……”张川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能量洪流的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凭借着释比刺青烙印中强行灌输的、关于正统星图与能量引导的破碎知识，凭借着父亲遗志赋予他的最后清明，凭借着拯救陈欣、摧毁周永坤的强烈执念，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将那股足以将他彻底焚毁的、源自古老传承和自身生命本源的恐怖能量，强行压缩、凝聚！
汇聚到他双臂、他双手的能量，已经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金色流火！他的双手皮肤彻底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皮肤下的骨骼、血管都清晰可见，散发着熔岩般的高温！指尖，更是凝聚出两点刺目欲盲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光点！
“就是……现在！”张川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之中，再无半分痛苦和迷茫，只剩下纯粹如熔金般的炽烈光芒和磐石般的决绝！他发出一声震彻顶楼的、如同远古祭司召唤神罚般的怒吼，双臂如同推动万钧山岳，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悍然向前推出！
目标——林见远手中，那死死锁定着缅甸重生塔祭坛穹顶扭曲节点的青铜罗盘！
嗡——！！！
当那两点凝聚着张川生命本源和正统释比传承力量的熔金光点，触及到嗡鸣震颤的青铜罗盘表面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深处的巨大嗡鸣，瞬间笼罩了整个核医疗中心顶楼！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在灵魂层面，让林见远和陈克非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大脑、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与之共振！尖锐的警报残音被彻底抹去，呼啸的寒风也为之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