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强忍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速扫视着这个血腥地狱的每一个角落。盖格计数器的“咔嗒”声在这里变得稍微稀疏了一些,但依然存在,提示着这里也未能幸免于铯-137的污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屠宰场最深处,一面相对干净的水泥墙上。
墙上用暗红色的、疑似凝固血液的颜料,涂抹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三足鸟图腾。与他们在城中村纵火现场、骨灰盒芯片上看到的图腾都有所不同。这只三足鸟更加狰狞,第三只扭曲的蛇尾足异常粗壮,缠绕着鸟身,鸟喙大张,仿佛在吞噬着什么。图腾下方,用同样的暗红色颜料,书写着几行扭曲、狂乱的古体字,字迹如同挣扎的蚯蚓,透着一股疯狂和邪异的气息。
“《火经》残篇…”张川低声自语,眉头紧锁。他认出了那字体的风格,与父亲遗物中人皮书上的经文如出一辙。但这墙上的,似乎更加原始、更加扭曲。
就在他试图靠近辨认那些文字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声,从图腾墙侧后方的一个阴影角落里传来!
三人瞬间警觉!陈克非立刻拔出了配枪,林见远也强忍着恶心,举起了手机(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张川则握紧了手中的强光手电(从取证箱取出),光束如同利剑般刺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
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角落里的景象。
那里没有笼子,只有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垛。草垛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身上只裹着一件肮脏破旧、勉强蔽体的麻布片,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青紫的瘀伤、鞭痕和……暗红色的、尚未完全结痂的诡异烙印!那些烙印的图案扭曲复杂,隐隐透出三足鸟的轮廓。她的头发枯黄打结,脸上沾满污垢,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清秀的轮廓。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后背——那件破麻布片只覆盖到腰部,整个光洁的背部,从肩胛骨到腰窝,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的暗红色疤痕!那些疤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密的、如同微雕电路板般的纹路排列组合,构成了一幅覆盖了整个背部的、活生生的经文刺青!
此刻,在张川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尤其是光束聚焦在她背部那些凸起的疤痕纹路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暗红色的疤痕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幽绿色荧光!荧光沿着疤痕的走向流淌、汇聚,将那些精密复杂的纹路清晰地勾勒出来!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荧光的亮起,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在光束下微微扭曲、蠕动!而随着纹路的蠕动,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无数人用气声低语般的嗡鸣!这嗡鸣并非物理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低频共鸣,让张川三人的太阳穴都感到一阵突突的胀痛!
“啊……!”草垛上的女人似乎被强光刺激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蜷缩得更紧,瑟瑟发抖,泪水混合着污垢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皮肉《火经》……”张川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九曜星占》手稿中记载过一种最残忍、最禁忌的秘术——将承载着邪力的核心经文,以特殊药水和仪式,生生烙印在活人的皮肉之上,形成“活体法器”!烙印的过程痛苦无比,且会持续侵蚀受术者的精神和生命。烙印完成后,这些“皮肉经文”不仅本身蕴藏着邪力,更能通过特殊方式激活(比如特定的光频或…血液!),显现出隐藏的信息或产生强大的精神共鸣!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件被残酷制造的、活生生的“法器”!
“别怕!我们是警察!来救你的!”林见远立刻喊道,试图安抚对方,尽管他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地想上前。
“别动!”张川和陈克非几乎同时低喝!张川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女人背部那些蠕动发光的疤痕纹路上,陈克非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个“法器”状态诡异,贸然靠近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而且,吴锋随时可能追下来!
张川的大脑飞速运转。父亲的人皮书、墙上的血字图腾、眼前这活生生的皮肉经文……它们之间必然存在关联!这女人背上的纹路,很可能就是《火经》最关键的部分,甚至可能隐藏着“命格置换”的核心秘密或者周永坤的弱点!但如何安全地获取信息?强光照射似乎能激活,但同时也给这女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精神冲击。
“张干事!你看那些发光的纹路!像不像…像不像电路板?或者…星图?”林见远举着手机,也用手电照着女人的背部,声音带着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和一丝不忍。
张川凝神细看。在幽绿荧光下,那些蠕动的疤痕纹路确实呈现出一种极其精密的几何结构和能量流动轨迹。一部分纹路蜿蜒盘旋,如同星辰运行的轨道;另一部分则纵横交错,如同集成电路的微型通道。而在纹路的核心区域,背脊正中的位置,荧光最为强烈,隐隐构成了一个扭曲的、如同三足鸟衔蛇的复杂符号——那正是“火母”白薇戒指上的核心图腾!
“不仅仅是星图或电路…”张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这是…活体的能量引导阵列和精神共鸣器!”他瞬间明白了“高潮占卜”中检测到的强烈Gaa脑电波去了哪里!一部分被用于驱动“体液星轨”,而另一部分,很可能就是通过某种方式,被远程传输或引导,最终灌注到这件“活体法器”之中,维持着它的“活性”,甚至进行更深层次的“充能”或“占卜”!
“那…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吧?”林见远急了,指了指头顶,“那怪物随时可能下来!”
陈克非的目光则落在女人痛苦蜷缩的身影上,落在那满背触目惊心的烙印上。他紧握着枪柄,指节发白,声音低沉而压抑:“必须带她走!她是关键证人!也是受害者!”他姐姐陈欣的遭遇可能比这好不了多少,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
张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带走她是必须的,但必须先稳定“法器”的状态,否则剧烈的移动或刺激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直接要了她的命。他想到了分析仪检测出的、与陈欣香水同源的苯乙胺衍生物…还有父亲人皮书上记载的,关于激活某些深层符文需要“特定命格之血”的晦涩提示…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形。
“陈队,我需要一点陈欣的东西!任何沾有她生物信息的东西!头发、用过的物品…什么都行!快!”张川的语气急促而凝重,目光紧紧盯着陈克非。他赌陈克非身上带着姐姐的遗物,这是刑警的习惯,也是对至亲的念想。
陈克非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痛楚和愕然。他死死盯着张川,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想穿透他的思想:“你要她的东西做什么?!”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突然索要他姐姐的物品,这要求本身就显得诡异而敏感。
“没时间解释!相信我!可能是稳定‘法器’甚至获取关键信息的唯一方法!她的香水成分是关键线索!”张川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荡而急迫,语速飞快,“想想人皮书!特定命格之血!这女人背上的纹路,可能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安全显现或关闭!陈欣的…可能是其中之一!”
陈克非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挣扎、痛苦、怀疑交织。他猛地伸手探入自己贴身的夹克内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掏出一个非常老旧的、边缘磨损的皮质钥匙扣。钥匙扣上只有一把孤零零的家门钥匙,但在钥匙扣的皮环内侧,用透明胶带仔细地固定着一小缕——乌黑柔顺的长发!
他将钥匙扣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最后的念想,然后极其郑重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递给了张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可怕:“…她的头发。保护好它!”
“我会的。”张川郑重接过,感受到钥匙扣上皮革的温润和陈克非掌心残留的汗渍。他小心翼翼地用取证镊子,将那一小缕头发轻轻取下。
他拿着头发,缓步靠近草垛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引起她的恐慌。他蹲下身,用尽可能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别怕,我们在帮你。这个过程可能有点不舒服,但能减轻你的痛苦。相信我。”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女人惊恐地看着他,泪水涟涟,身体抖得更厉害,但或许是张川身上那种不同于施暴者的沉稳气质,让她没有激烈反抗。
张川不再犹豫。他将那一小缕陈欣的头发,轻轻放置在女人背部那荧光最强烈、纹路最复杂的核心区域——那个扭曲的三足鸟衔蛇符号的中心。那里,疤痕的凸起最为明显。
就在发丝接触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远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低沉嗡鸣,如同实质的音波,猛地从女人背部爆发开来!空气都为之震荡!张川三人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耳中轰鸣!
与此同时,女人背部所有的疤痕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幽绿色光芒!光芒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高压电流般在纹路中疯狂奔涌!那个核心的三足鸟衔蛇符号更是光芒大盛,几乎化为一个绿色的光源!符号周围的疤痕纹路在强光照射下,开始发生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原本只是凸起的疤痕,此刻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扭曲、重组!无数更加细微、更加复杂的次级符文如同藤蔓般从主纹路中“生长”出来!这些新生的符文闪烁着更加深邃的暗红色光芒,与幽绿荧光交织,构成了一幅庞大、精密、不断变幻的立体能量图谱!图谱的核心,清晰地指向了一个精确的经纬度坐标,旁边还有一行不断闪烁的、由暗红光芒构成的小字:
“荧惑归位:癸卯甲寅丙戌己亥”
这是一个精确到时辰的生辰八字!但不是周永坤的!张川瞬间判断出,这个八字对应的命格,带着一种极其凶险、孤煞的“荧惑守心”之象!这难道就是周永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窃取、置换的目标命格?这个生辰属于谁?!
更让张川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这幅由女人血肉构成的、不断变幻的活体经文图谱边缘,在无数扭曲符文的缝隙中,随着光芒的强烈闪烁,几个模糊的、由疤痕微微凸起构成的字迹,如同沉在水底的碑文,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
“…坤…非…主…释比…真…身…在…”
坤?周永坤?非主?释比真身?在?!
这几个破碎的字眼,如同惊雷般在张川脑海中炸响!结合之前在镜中看到的父亲影像和无声警示,一个更加恐怖、更加颠覆的真相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
“在上面!!”林见远惊恐的尖叫响起!他指着盘旋而下的维修梯道上方!
只见梯道顶部的入口处,吴锋那如同魔神般的巨大身影已经出现!他显然找到了正确的路径!他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下方屠宰场中的三人,以及草垛上那光芒大盛的“活体法器”!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转化为一种混合着贪婪和狂热的狰狞!
“圣器!!”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纵身一跃,竟然直接从十几米高的梯道顶部,如同陨石般朝着草垛的方向狠狠砸落下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张川和那个背部长满蠕动发光经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