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远倒吸一口凉气:“又是‘神启’?!这鬼东西怎么无处不在?给狗也打这个?”
“阳亢之血…”张川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深邃,“《九曜星占》里,‘秽血破局’要求的是‘阳亢’之血。黑狗血本就被视为至阳之物。注射这种高纯度的、能引发极端亢奋和生理机能激增的神经兴奋剂,就是为了人为制造出理论上‘阳亢’到极致的秽血!这血,不仅仅是秽物,更是被‘激活’的、蕴含了强烈‘药效’的能量载体!它的引流,目的绝非简单的象征意义,而是实实在在地输送某种…‘活性成分’!”
这个推测带着冰冷的恐怖感,让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又降低了几度。连陈克非敲击窗台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离心机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完成了工作。
张川迅速取出离心好的下水道粘液样本上清液。粘液本身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黄绿色,带着浑浊感。他分出一部分,滴加试剂进行常规的微生物快速检测(革兰氏染色镜检)。在显微镜下,视野里出现了大量形态独特的杆菌和球菌。
“菌群结构异常。”张川一边观察一边说,“优势菌种…非常像我们之前在核医疗中心旧址外围土壤和泄漏点附近水体中多次分离到的那几株特殊菌株。耐辐射,代谢产物复杂。”他抬起头,看向陈克非和林见远,“这些菌,是核医疗中心污染环境的标志物之一。”
“又是核医疗中心!”陈克非一拳轻轻砸在桌面上,发出闷响,“这鬼地方真是阴魂不散!从纵火案的放射性铯,到苏晚体内异常的辐射残留,再到这下水道里的‘特产’细菌…所有线索都他妈的指向那个鬼地方!”
张川没有接话,他的动作更快了。他取出一张预先处理好的、特殊材质的黄色符纸——这是在富豪千金绑架案现场,与勒索信一起被发现的,上面用朱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复杂符咒。他将符纸小心地铺在培养皿中,然后将下水道粘液样本的上清液,用移液枪极其小心地滴加在符纸的特定纹路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粘稠的液体仿佛被符纸的纹路引导着,并未随意扩散,而是沿着朱砂线条的轨迹迅速流动、汇聚。几分钟后,当多余的水分被滤纸吸走,符纸上清晰地显现出两个由粘液形成的、深褐色的繁体字——癸酉。
“癸酉…”林见远凑近了看,轻声念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密码?日期?”
张川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异常严峻,眼神锐利如刀锋。“不是密码,是干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癸,天干第十;酉,地支第十。组合起来,‘癸酉’。”
“这代表什么?”陈克非追问,他察觉到张川语气的变化。
“在八字命理中,‘癸酉’是一个特定的干支组合,代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甚至某一时辰。”张川的目光死死锁住符纸上那两个粘液构成的字,一字一顿,“而陈欣警官,你的姐姐…她的出生年月日,换算成干支历,正是癸酉年、癸酉月、癸酉日!”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克非,眼神中充满了紧迫的警示,“这是她的生辰干支!这符咒,这‘秽血引’,最终锁定的命格目标,是她!”
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狭小的实验室内炸开!陈克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猛地绷直,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眼神里爆发出骇人的震惊和狂怒。“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怒火,“目标是…我姐?!”
林见远也惊得张大了嘴,相机差点脱手:“陈欣?!他们想对陈警官做什么?命格…又是命格置换?”
“癸酉…纯阴之水…”张川语速极快,脑中各种古籍记载和邪教仪式信息疯狂翻涌,“在‘九曜重生教’扭曲的教义里,这种罕见的‘三癸酉’纯阴命格,配合‘荧惑守心’的至阳凶煞天象,是进行某种极端‘逆天改命’或‘献祭通神’仪式的关键‘药引’!他们不是在开玩笑,陈队!富豪千金的绑架案,很可能只是障眼法,或者…是某种前置仪式!真正的核心目标,是拥有‘三癸酉’命格的陈欣!她的命格,对他们下一步的‘大业’至关重要!秽血引流的方向,很可能就是她被控制或将被用于仪式的方位!”
陈克非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狂怒和巨大的恐惧在他眼中交织。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几乎是咆哮着按下通话键:“指挥中心!我是陈克非!立刻定位我姐姐陈欣的位置!重复,立刻定位陈欣!所有单位注意!我姐有危险!最高警戒级别!立刻!马上!”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和调度员略显慌乱的确认声。实验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窗外的暴雨声似乎也变成了沉闷的战鼓。
就在这时,张川放在操作台边缘的平板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了起来!屏幕上并非他之前打开的任何文件或网页,而是一张清晰度极高的照片——一个古朴沉重的青铜鼎,鼎内盛满了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鼎身刻满了繁复的星宿纹路和扭曲的鸟形图腾。照片下方,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缓缓浮现:
秽血已至,荧惑归巢。三阴引路,鼎中涅盘。
照片的角度,清晰地拍到了青铜鼎后方背景的一角——那是一排布满灰尘、样式陈旧的巨大仪器控制台,控制台面板上,一个褪色但依旧可辨的辐射警示标志(?)和三行模糊的俄文字母,如同幽灵般刺入张川的眼底。
“核医疗中心…”张川的声音干涩,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们在核医疗中心的主反应堆大厅!那鼎…就是接收‘秽血引’的最终容器!陈欣…很可能也在那里!”
陈克非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如同濒临绝境的猛兽。他不再多说一个字,像一阵旋风般冲向门口,一把抓起挂在门后的警用霰弹枪,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急速远去,留下一句在暴雨背景中依旧清晰刺耳的怒吼:“林见远!通知支援!封锁核医中心!张川!跟我走!快!”
林见远反应极快,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语速飞快地传达着紧急命令。张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脏的狂跳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预感。他飞快地关闭关键仪器,将那张显示着“癸酉”的符纸和记录着“神启”分子式的打印纸塞进口袋,目光最后扫过托盘里那九十九管暗红的狗血样本。在惨白的灯光下,那些暗红仿佛在试管里无声地蠕动、沸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邪恶的气息,宛如深渊本身在凝视。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冲出实验室,追向陈克非消失的方向,冲入外面无边无际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暴雨黑夜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但比雨水更冷的,是那张青铜鼎照片带来的、指向核医疗中心最深黑暗的恐怖邀约。荧光指示牌在雨幕中晕染开惨绿的光,指引着通往地狱之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