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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混沌的注视之舆论的盾牌(一)(1 / 2)

一、热搜避难所

林见远把最后一块防水胶带摁在门缝上,指尖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那是从自己办公室火灾现场带出来的印记。几个小时前,那里还堆满他追踪城中村纵火案的资料,现在只剩一片湿淋淋的灰烬和消防水渍。头条的代价,有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付之一炬。他直起腰,环顾这个临时的“热搜避难所”。

网红博主邓软软的这间安全屋,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氛,空气里悬浮着某种昂贵却空洞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被厚厚的遮光帘挡在外面,帘幕低垂,隔绝出一个粉饰太平的堡垒。邓软软本人正窝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云朵沙发里,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舞,屏幕的光映亮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她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林大记者,你确定那帮疯子找不到这儿?我这可是百万粉丝的Ip孵化基地,掉粉了你赔啊?”

“赔你明天的头条独家。”林见远走到窗边,手指捻开厚重的遮光帘一条细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下街道。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看似平静。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对面楼顶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那里似乎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子,转身走向缩在沙发另一角、几乎把自己埋进柔软靠垫里的苏晚。

“感觉怎么样?”林见远的声音放低了些,尽量温和。

苏晚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那场吞噬了城中村十几条人命的冲天大火,显然在她眼底深处留下了无法熄灭的余烬。她裹紧了邓软软递给她的一条缀满亮片的薄毯,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还好…就是…有点冷。”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那面巨大的遮光帘,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惶。

林见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厚重的米白色布料垂坠感十足,看似普通。但就在刚才捻开缝隙的瞬间,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他似乎瞥见了帘布边缘一道极深、极暗的纹路。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那窗帘有问题。他不动声色地踱步过去,手指状似随意地沿着窗帘边缘划过。指尖触感光滑微凉。他猛地用力一扯!

“哗啦——”

整面窗帘被他拉开大半。室内明亮的灯光瞬间倾泻在布料上。

邓软软尖叫起来:“喂!你干嘛!我这窗帘意大利进口的,很贵的!”

林见远的呼吸却在这一刻停滞了。

灯光下,窗帘内侧靠近边缘的地方,赫然显现出清晰的暗色提花图案。那图案由无数细密、扭曲的线条构成,三只狰狞的鸟足扭曲着向下探伸,其中一只鸟足诡异地延伸、变形,末端竟缠绕着一条吐信的蛇尾!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三足鸟图腾!在城中村烧焦的墙面上,在殡仪馆调包的骨灰盒夹层芯片上,都曾出现过它的身影。此刻,它竟像一道无声的诅咒,绣在这为“安全”而设的窗帘内侧,冰冷的眼睛似乎正嘲弄地凝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

“这东西…什么时候有的?”林见远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手指死死抠住那冰冷的提花纹路。

邓软软也愣住了,凑近看了看,脸上血色褪尽:“不…不知道啊!这套软装是外包公司弄的…上周刚换上的…说是最新款隐私保护面料…”她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意识到这绝非巧合。

寒意顺着林见远的脊椎一路爬升。这不是避难所,这是精心布置的捕鸟笼!苏晚把自己更深地缩进毯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甜腻的香氛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林见远迅速掏出手机,屏幕却是一片死寂——信号格空空如也。他冲到路由器旁,指示灯全部熄灭。断电?不,头顶的吊灯依旧明亮。

“wiFi!我的wiFi怎么也断了!”邓软软捧着平板,发出绝望的哀嚎,“直播!我的黄金档直播!完蛋了完蛋了,我的流量要跳水了!这比被邪教追杀还可怕啊!”

林见远没理会她的崩溃,他快步走到窗边,再次捻开一丝缝隙。楼下,一辆深色无标识的面包车不知何时悄然停在了街角暗影里,车窗紧闭,像蛰伏的兽。他猛地拉紧窗帘,隔绝了所有视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这!”他斩钉截铁地说,目光扫过惊恐的苏晚和慌乱的邓软软。

“离开?去哪?外面……”邓软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去哪都比留在这个被标记的活靶子里强!”林见远语速飞快,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着可能的逃生路线和下一个落脚点。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苏晚。

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毯子滑落到腰间。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华丽的吊灯,嘴唇微微开合,用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平板的语调,毫无预兆地开始背诵:

“荧惑守心,血月当空…九曜逆行,秽血净天…生者替罪,亡者归宗…”

那语调冰冷、滞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坟墓里抠出来的,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完全不是她平时的声音。她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机械地复述着这些晦涩诡异的词句。

“《左传》…灾异篇?”林见远浑身汗毛倒竖,他记得那封匿名快递里死刑犯童年照的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类似的字句!苏晚怎么会知道?这绝不是她自己的意识!

邓软软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苏晚的声音还在继续,空洞而执着:“…荧惑星君…需祭童男童女…以秽血…引其归位…”

“苏晚!苏晚!”林见远一步跨到她面前,双手用力按住她瘦削的肩膀摇晃,“醒醒!看着我!”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那空洞的眼神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她大口喘息着,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惊惶地看着林见远:“我…我刚才怎么了?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见远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松开手,语气尽量平稳,“你太累了,可能做了噩梦。没事了。”他不能让她更恐慌。但“荧惑星君”、“童男童女”、“秽血”这些词,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耳朵,盘踞不去。

与此同时,安全屋楼下。

陈克非的黑色吉普无声地滑入停车位,距离那辆可疑的面包车仅隔两个车位。他推门下车,动作利落,肩线绷得很紧。他抬头望向高楼中那个被厚重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口,眉头紧锁。几个小时前,林见远那间被焚毁的办公室废墟里,提取到的助燃剂残留物和城中村纵火案现场完全一致。这绝非巧合。而技术科最新的报告更让他心惊——现场提取到的硅藻土微粒,居然和殡仪馆骨灰调包案中发现的属于同一罕见种类,甚至同一来源批次。

他走到单元门禁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光滑的金属门框和旁边冰冷的消防栓箱。几个不易察觉的、极其微小的泥点印痕粘在消防栓箱下方靠近地面的角落。颜色灰白,质地细腻。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极其小心地捻起一点点,凑近鼻端。一股混合着水腥和淡淡有机物腐败的、极其特殊的土腥味钻入鼻腔。没错,就是那种硅藻土特有的气味,如同死亡本身散发出的微弱叹息。

林见远办公室的废墟里,也散落着同样的硅藻土颗粒。它们像一条隐形的线,一端连着殡仪馆的骨灰龛,一端连着记者被焚毁的战场,现在,这条线诡异地延伸到了这栋光鲜亮丽的网红公寓楼下。

陈克非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直起身,手指按响了安全屋的门禁通话键,声音透过冰冷的金属网格传出来,带着刑警特有的不容置疑:“林见远,开门。市局陈克非。我知道你在里面。”

安全屋内,门禁系统突然发出的蜂鸣和通话声如同炸雷。

林见远的心猛地一沉。陈克非?他怎么找到这里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晚,女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邓软软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慌乱地看向林见远:“警察?警察怎么来了?是不是来抓我的?我…我没犯法啊!我就是收留你们…”

“闭嘴!”林见远低喝一声,脑子飞快运转。陈克非的出现,是福是祸?是追踪线索而来,还是…另有所图?他办公室刚被烧,警察就精准地找到了这里,这本身就透着诡异。他快步走到门禁可视屏幕前,屏幕上清晰地映出陈克非那张线条冷硬、没什么表情的脸。

“陈警官,效率够高的。”林见远对着话筒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我刚被烧了办公室,你就找到我朋友家了?是来保护证人的,还是来抓我这个‘嫌疑人’的?”

屏幕里,陈克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摄像头,笔直地刺向林见远:“保护现场,排查隐患,是我的职责。开门,林见远。或者你想我通知消防破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沉重的压力。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可视门禁屏幕的边缘,仿佛能穿透这小小的屏幕看到屋内的情形。

林见远的手指在开门按钮上悬停了一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电子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不能把陈克非彻底挡在门外,那只会让情况更糟。他需要知道这位刑警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邓软软和苏晚快速交代:“邓软软,带苏晚去最里面的衣帽间,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快!”

邓软软如蒙大赦,连拉带拽地把瑟瑟发抖的苏晚推进了走廊深处那间堆满衣物和奢侈品的衣帽间,“砰”地关上了门。

林见远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迅速切换成职业性的平静,走到玄关拉开了厚重的入户门。

陈克非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一身挺括的深色夹克,带着室外的冷冽气息。他没有立刻进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从林见远脸上扫过,然后越过他肩膀,迅速扫视着玄关地面、鞋柜,最后定格在林见远脚上那双沾着些许污渍的休闲皮鞋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让林见远感到脚背发烫。

“陈警官,请进。”林见远侧身让开,语气平淡,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克非迈步进来,动作带着刑警特有的利落和警觉。他没有换鞋,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客厅。甜腻的香氛、奢华的装潢、那面重新拉上的巨大遮光帘…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与外面正在发生的血腥阴谋格格不入。他的视线最终又落回林见远脚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