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站在荒原之上,脚下是焦黑龟裂的土地,寸草不生,仿佛整片大地都被某种古老的力量焚烧过万遍。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灰烬如雪般飘舞,簌簌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枚神戒静静戴在指间,银白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与他的心跳共振,仿佛不再是外物,而是血肉相连的一部分。
“我出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可他知道,自己已非归来,而是启程。
身后那扇巨门早已隐没于虚空之中,只余一道模糊的光影轮廓悬在天际,如同天地之间被撕开的一道旧伤疤。九轮残月光环中,第一轮已然崩碎,化为漫天光屑,随风飘零。而其余八轮仍在缓慢旋转,符文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锁已断。
封印松动。
天地将变。
叶尘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刹那间,他感知到了异样——原本沉寂于丹田深处的金紫火焰,此刻竟如江河奔涌,在经脉中自行流转,所过之处,筋骨齐鸣,气血翻腾。更奇异的是,那些曾因修炼而积攒下的暗伤、隐患,竟在这股力量冲刷下悄然消融,宛如春阳化雪。
“这不是单纯的增强……”他睁开眼,眸光微闪,“是重塑。”
就在这时,戒面之下,银脉忽然一震!
嗡——
一道低语,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言语,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感知,仿佛来自远古的呢喃,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轻轻叩击着他的灵魂。
【星火将燃,荒原无路。】
叶尘眉头微皱。这不是神戒以往传递信息的方式。过去它只是释放力量、指引方向,从未主动“说话”。可这一次,那银脉中的波动带着清晰的意志,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终于开始搏动。
他抬头望向远方。
天边,乌云如墨,层层叠叠压向horizon,可在那最深处,竟有一道猩红裂痕横贯长空,如同苍穹被人用利刃生生划开。透过那裂缝,隐约可见星辰倒灌,点点血光洒落大地,将枯骨染成赤色,连风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大地开始震颤。
起初只是细微的抖动,继而越来越剧烈。脚下的土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裂缝蔓延开来,深不见底。而在那些裂缝之中,原本埋藏于地下的森森白骨,竟在血星光照之下缓缓升腾,化作灰烬,又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人形轮廓,嘶吼着,挣扎着,最终爆裂成纷飞的火星,四散而去。
“这是……死者的怨念被引动了?”叶尘瞳孔微缩。
他还未及细想,意识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一幅画面强行闯入脑海——浩瀚星海之中,一艘破碎的舟影漂浮于虚无,舟首刻着一枚与神戒同源的符文,正在缓缓熄灭。舟身布满刀痕箭孔,甲板上躺满尸体,皆披麻衣,手持断剑,面容模糊,唯有一人跪坐船尾,怀抱一卷竹简,口中似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战歌。
那歌声断续不清,唯有最后一句清晰可闻:
“……星火不灭,誓守归途。”
画面一闪即逝。
叶尘心头却如遭雷击。那艘舟、那些人、那首歌……他不认识,却又觉得熟悉得令人窒息,仿佛那是他前世记忆中被抹去的一角。
“星海记忆……残留的碎片?”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神戒在告诉我什么?”
就在这时,母亲的身影再度浮现于风中。
依旧是素衣荆钗的模样,站在三丈之外,笑意温婉。可这一次,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着他,眼中含泪,指尖轻点胸口,随后缓缓消散。在她消失的位置,一道符文印记无声浮现——通体幽蓝,形如火焰包裹着钥匙,边缘流转着细密的星纹。
叶尘走近,伸手触碰。
符文瞬间融入掌心,一股暖流直冲识海。刹那间,他明白了——这并非幻象,而是母亲真正的意志残存!她并未真正死去,她的魂魄曾跨越轮回,在关键时刻以秘法留下这一道印记,只为等他走到今日。
“娘……你一直都在看着我?”他声音沙哑,眼眶发热。
风忽然停了。
万籁俱寂。
唯有远处黑雾翻涌,如潮水般自荒原尽头滚滚而来。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由浓郁到极致的阴煞之气凝聚而成,其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骨骼轮廓若隐若现,似有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轰!轰!轰!
每一步踏出,大地塌陷三尺,裂缝蛛网般扩散。黑雾中心,一双猩红的眼眸缓缓睁开,冰冷、暴戾、充满对生灵的憎恶,仿佛注视着它的存在,便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