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清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是我的错,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不是你的错。”姜南星摇头,“我们都身不由己。只是偶尔,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说着,忽然调皮一笑:“周市长,要不要听个曲?我最近学了一首《梅花三弄》的片段,弹得不好,但应景。”
周惟清惊讶:“你什么时候学的古琴?”
“跟文化局的一位老师学的,学了快二个月了,每周一次课。”姜南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等学得像样点再告诉你。”
“现在就像样。”周惟清眼中满是惊喜和鼓励,“我想听。”
姜南星起身,从书房里搬出一张不大的古琴——这是她偷偷买的练习琴。在茶室窗边摆好琴,她正襟危坐,深吸一口气,手指轻抚琴弦。
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初时有些生涩,但很快便流畅起来。她弹的只是最简单的片段,但在这冬日下午,伴着茶香阳光,却格外空灵雅致。
周惟清靠在藤椅上,闭目聆听。琴声如清泉,洗涤着一年来的疲惫;茶香如暖雾,温柔地包裹着他。而弹琴的那个人,是他此生最珍贵的拥有。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姜南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弹得不好?”
周惟清睁开眼,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握住她放在琴弦上的手:“很美。比任何音乐会上的演奏都美。”
“骗人。”姜南星脸红了,眼中却满是笑意。
“不骗你。”周惟清认真道,“因为这是你弹的,是只为我一个人弹的。”
他站起身,将她轻轻拉入怀中:“南星,有时候我觉得,我大概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为什么?”
“因为十年前,在英林县农业局办公室里,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周惟清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而十年后的今天,你还在我身边,为我泡茶,为我弹琴,给我一个家。”
姜南星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那你知不知道,那天会议室里,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人长得这么帅,是谁。”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我没想到,后来我们不仅是工作,还有一生。”
周惟清心头滚烫,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绵长,带着茶香的清甜,带着阳光的暖意,带着十年岁月沉淀下的深情。
许久,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轻声道:“南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惟清。”姜南星微笑,“愿新的一年,我们都好好的,家也好好的。”
“一定。”周惟清承诺,“有你在,一切都会好。”
窗外,夕阳西下,将雪地染成温柔的橘粉色。茶已微凉,琴已静默,但相拥的人心中,暖意正浓。
这个元旦的午后,没有喧闹,没有礼物,只有一壶茶、一曲琴、一个拥抱,和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而对他们来说,这便是最好的新年,最珍贵的人间烟火。
腊月二十二,下午三点,武市政府常务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年终特有的疲惫与焦灼。周惟清坐在主位,正听取关于春节前民生保障工作的汇报。连续多日的超负荷运转,让他眼窝深陷,下颌线愈发分明。姜南星坐在农业局长的侧后方,作为分管科技的副局长,她正低头快速记录着什么,偶尔抬眼看向主位时,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
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今年冬天的寒冷超乎寻常,连续多日早晚气温跌破零下五度,干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这座城市。
“……困难群众慰问金务必在腊月二十八前全部发放到位,民政部门要确保不漏一户、不落一人。”周惟清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市场监管局要加强节日期间物价监管,尤其是肉菜粮油等必需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小陈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市气象局局长郑明。小陈俯身在周惟清耳边低语几句,周惟清面色微凝,抬手示意正在汇报的民政局长暂停。
“郑局长,什么事这么急?”周惟清的目光投向气象局长。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郑明扶了扶眼镜,走到投影仪前,小陈迅速帮他连接电脑。一张复杂的卫星云图出现在幕布上。
“周市长,各位领导,”郑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我们刚刚接到省气象台紧急会商通知,并综合多家数值预报模型研判,未来48小时,也就是从腊月二十三夜间到二十四白天,我市极有可能遭遇一次罕见的强冻雨天气过程。”
“冻雨?”交通局长皱起眉头,“不是下雪?”
“比下雪更麻烦。”郑明切换图片,屏幕上显示出温度垂直剖面图,“当前近地面气温在零下四到六度,但上空约1500米处存在一个明显的暖层,温度在零度以上。降水在暖层以雨的形式下落,穿过近地面的冷层时,成为过冷水滴,一旦接触到温度低于零度的任何物体表面,会迅速凝结成冰。这就是冻雨。”
他放大一张示意图:“根据最新数值模拟,此次过程水汽输送充沛,低温层深厚,预计冻雨持续时间可能长达12到18小时,降水量可达20到40毫米。一旦形成,将是武市近三十年来最强的一次冻雨天气。”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影响有多大?”周惟清身体前倾,目光紧锁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