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温暖如春,弥漫着食物香气。周念林已经睡了,客厅茶几上摊着他的画本,画的是“爸爸在开会”,虽然稚嫩,但抓住了周惟清凝神思考的神态。
周惟清脱下外套,姜南星很自然地接过挂好。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伸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心:“今天很累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周惟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是他熟悉且贪恋的安稳。
“南星……”他声音低哑,“我今天……被任命为代理市长了。”
姜南星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知道。下午消息就传开了。
周惟清松开她一些,低头看她的眼睛:“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姜南星抬手,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问你压力大不大?问你担不担心?问你能不能胜任?”她摇摇头,笑容温柔而坚定,“这些都不用问。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你有怎样的能力,你有怎样的初心。”
她拉着他在沙发坐下,自己去厨房端出一小盅始终温着的山药排骨汤,清汤澈水,几粒枸杞浮在表面,像小小的红宝石。
“先喝汤。”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喝下,“惟清,你还记得在英林的时候吗?那年大雪封山,你去最偏远的村子走访,整整一天没消息。我在县里等得坐立不安,后来你满身风雪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全村十七户,过冬的物资都落实了。’”
周惟清放下汤盅,记忆被唤醒:“记得。你当时哭了。”
“我哭不仅仅因为担心,是骄傲。”姜南星握住他的手,掌心微凉却有力,“我的丈夫,心里装着最远的山村、最苦的百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这一生,注定要担重担、走远路。”
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如秋水:“今天这副担子,确实更重了。但你还是你,周惟清。你有为民的初心,有务实的作风,有学习的能力,更有愿意跟你一起拼搏的团队。省委选择你,是因为信任你;而我,比省委更早信任你。”
周惟清喉头哽咽,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这一次,他抱得小心翼翼,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南星,我……”他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苍白。
“不用承诺,不用保证。”姜南星在他怀里轻声说,“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你会每天工作到很晚,会为一个个决策反复推敲,会为了争取项目奔波,会为民生难题睡不着觉。这些我都有准备。”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林林我会照顾好,爸妈身体我也定期关注。你只需要专注前方,去做你认为对武市、对市民最有益的事情。累了,回家来,汤永远在锅里温着;难过了,跟我说说,我可能给不了解决方案,但至少能听;困惑了,我们也可以讨论——当然,不涉密的前提下。”
她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像抚摸易碎的瓷器:“惟清,我们是夫妻,更是战友。从英林的田野,到武市的办公楼,这条路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以后的路,我们还会一起走下去。你只管往前冲,后方,有我。”
泪水终于涌出周惟清的眼眶。这个在常委会上从容不迫、在谈判桌上寸土不让、在困难面前从不低头的男人,此刻在妻子面前,卸下了所有铠甲。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无尽的珍视、感激与爱意。
“南星,”他在她唇边低语,“我周惟清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是当了什么官,而是娶了你。”
姜南星笑了,眼角也有泪光:“这话我爱听。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你都要说一遍。”
“不,”周惟清认真地看着她,“我每天都说。”
窗外,夜色已深。远处江上的航标灯明明灭灭,近处小区的万家灯火渐次熄灭。但这一扇窗内的光,温暖而坚定地亮着,照亮了一个男人的归途,也照亮了他即将奔赴的远方。
周惟清抱着妻子,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空。他想起秦省长的重托,想起父亲的叮嘱,最后,目光落回怀中人安静的侧脸。
所有的重量,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力量。
“南星。”
“嗯?”
“给我唱首歌吧。”
姜南星轻轻哼起那首他们熟悉的民谣,声音温柔如水。周惟清闭上眼睛,在她的歌声中,所有的疲惫渐渐消散,只剩下清明与坚定。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将以市长的身份,站在这座城市的前沿。而无论走多远,只要回头,这盏灯、这个人、这个家,永远都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