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醉酒、哭闹、胡言乱语、甚至那声“小哥哥”和“呼呼”,都只是“醉后无状”、“冲撞尊驾”。而她与主神青珩之间,只剩下“战神泠音”与“主神冕下”这层冰冷的关系。
沈清辞已经坐起身,玄青色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冷白的肌肤。他就那样坐在床边,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跪在下方、以最恭敬也最伤人的姿态划清界限的白茯苓。
室内光线半明半暗,他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只有那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和几乎凝滞的空气,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没有立刻叫她起来,也没有对那句“恕罪”做出回应。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白茯苓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交叠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许久,或许只是一瞬。
沈清辞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浸透了寒意的平静:
“起来。”
两个字,简洁,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白茯苓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站得笔直,却不再靠近床榻半步,仿佛那里是雷池禁地。
沈清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掠过她恢复了光滑无痕的脸颊(他昨夜已亲自为她治愈),掠过她低垂的眼睫,最终落在她紧抿的唇瓣上。
他缓缓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怀抱入眠的清晨从未存在过。
“龙宫赛事,”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主神应有的、主宰一切的淡漠,“关乎冰魄龙魂玉。”
白茯苓心头一紧。果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她昨日摆烂说不参加,但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视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那里面深不见底,她看不透,也不想再费力去看透。
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疏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属下明白。”
“昨日是属下意气用事,耽误正事。”
她顿了顿,清晰地说道:
“比武与歌试,泠音……会参加。”
她会参加。
不是以白茯苓的身份,不是以带着任何私人情绪的状态,而是以“战神泠音”的身份,为了完成“主神冕下”交代的、获取冰魄龙魂玉修复神髓的“任务”而参加。
泾渭分明,清清楚楚。
沈清辞看着她那副全然公事化、将自己彻底置于下属位置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寒的冰川无声地碎裂、坍塌,又迅速被更深的寒渊吞噬。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冰冷。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身,朝着内室门外走去。
玄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只留下满室清冷的晨光和依旧站在原地、垂眸不语的白茯苓。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确认他的气息彻底远离,才缓缓地、极轻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疲惫与黯然。
但很快,那丝脆弱就被她强行压下。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已然恢复清冷坚定的自己,拿起木梳,开始一丝不苟地梳理长发。
比赛要参加。
冰魄龙魂玉要拿到。
然后……离开这里。
至于其他的……
她看着镜中那双仿佛结了一层薄冰的眼眸,缓缓扯动了一下嘴角。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