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的话,如同最后一根冰锥,刺穿了所有自欺欺人的暖意,也刺破了这方由星光凝结的、短暂存续的结界。
她不再看沈清辞脸上是何神情。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痛楚还是冻结的怒意,于她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心念一动,沉寂已久的本命神兵感应到主人决绝的心意,发出一声清越而苍凉的嗡鸣。一柄通体流转着幽暗星芒、形态古朴却又蕴含着毁灭与新生两种极致意境的长戟虚影,在她身侧一闪而逝。
归墟。
战神泠音,破碎万法、归化虚无之戟。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看似坚固的星辰结界,就像被投入石子的脆弱冰面,以她为中心,无声地蔓延开无数裂痕,随即“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化为漫天流萤般的光点,迅速湮灭在冰冷的石窟空气中。
石室恢复了原本的粗粝与空旷,只有冰玉床和残留的、昨夜疯狂的痕迹,见证着方才那场短暂而尖锐的“梦”与“醒”。
白茯苓感受着体内澎湃流转、再无滞涩的星辰之力,经脉中那点因神髓旧伤而残留的、被她刻意忽略以拖延时间的隐痛,此刻也彻底消失无踪。
她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我的伤,早就好了。”她轻声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那个沉默的男人听,“只是……多贪恋了一些,本就不该属于我的时光。”
那些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些心照不宣的暧昧,那些在生死边缘滋生的、错觉般的依靠……全都是泡沫,是命运恶意施舍的一霎花火,璀璨过后,只剩更深的黑暗与清醒的寒凉。
都该醒了。
她转身,面向石室的出口方向,月白的裙衫在灵力微荡下拂动,湿发不知何时已被自身神力蒸干,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所有的慌乱、羞赧、讥诮、悲愤,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冰冷的平静。
“主神冕下,”她没有回头,声音清晰而疏远,如同最恪尽职守的下属在汇报行程,“我们该动身了。去极北冰原,取冰魄龙魂玉。之后,转道南明离火境,向凤族求取涅盘凰血晶。”
使命,终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也是此刻唯一能指引方向的坐标。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结界破碎后飘散的微光,看着白茯苓决绝挺直的背影。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翻涌的复杂情绪终于缓缓平息,重新冻结成万年不化的寒潭,只是那寒潭的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沉入了无边的冷寂。
他没有对她的“伤愈”和“贪恋”做出任何回应,也没有对她此刻冰冷疏离的态度提出异议。只是沉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凌乱之处的衣袍袖口,仿佛要将最后一丝不属于“主神青珩”的情绪褶皱也抚平。
“走。”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主宰般的清冷与淡漠,率先向石窟外走去---
就在星辰结界破碎的瞬间,一股独特而熟悉的星辰波动,虽然微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漾开来,传向远方。
距离此地数百里外,正在一片冰林雪原中焦急搜寻的几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少年赤炎猛地抬起头,赤金色的蛇瞳骤然收缩,望向北方极远处。
“是茯苓姐姐的气息!”他声音带着激动与急切,“虽然很微弱,而且一闪即逝……但绝不会错!在那个方向!”
他指向的,正是极北冰原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