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翎顿了顿,看着沈星河那副沮丧的样子,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带着孩童天真的残酷与真诚:“不过……星河叔叔做的饭,还是蛮好吃的。”
画面定格在沈星河哭笑不得、沈砚翎眼泪未干却已经隐隐被“好吃的”转移了注意力的稚嫩小脸上,然后光幕晃动了几下,渐渐暗淡,最终消失。那块留影石也耗尽了能量,静静地躺在地上,光泽黯淡。
营帐内,落针可闻。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稚嫩的、带着哭腔的“我爹是全天下最帅最厉害最大英雄的人”、“他不是不要我”,以及最后那句天真又扎心的“会拉低智商”和“做饭蛮好吃”,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狠狠凿刻在心头。
苏见夏早已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流淌。苏清欢抱着昏迷的白茯苓,肩头微微颤抖。秦越、柳风别过脸,不忍再看。陆时衍闭了闭眼,握着裂穹的手,骨节发白。
路无涯僵立在那里,血瞳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听到“干爹”二字时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悸动与酸涩,看到孩子哭泣时心中莫名的抽痛,以及最后,对沈星河那笨拙安慰的……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同与苦涩。
而沈清辞……
他仿佛变成了一尊真正的冰雕。
所有的冰冷,所有的孤傲,所有的压抑,都在看到那个小小身影、听到那些稚嫩话语的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尖锐、更无处遁形的痛楚与愧疚,彻底击碎、淹没。
那是他的儿子。
长着和他几乎一样的眉眼,拥有和他一样的冰蓝色眼眸,在别人质疑父亲时,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固执地维护着一个“全天下最帅最厉害最大英雄”的形象,哪怕自己委屈得大哭。
而自己……这个被儿子如此维护着的“英雄”,在过去几年里,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或者在知道后,也从未给予过他一个拥抱,一句安慰,一次……父亲应有的庇护。
“他不是不要我……”
孩子带着哭腔的辩解,此刻听在耳中,却像是最残忍的讽刺。
留影石的光芒熄灭了。
营帐内昏暗依旧。
但有些东西,已经被这短暂的光幕,彻底照亮,无可挽回。
沈清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微微颤抖的双手。那双手,曾握过斩断万魔的冰魄神剑,曾结过封冻天地的寒冰法印,却从未……拥抱过那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
一滴冰冷刺骨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他低垂的眼睫末端,坠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地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营帐内,无人说话。
只有昏迷的白茯苓,在无知无觉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眼角,也悄然滑落一滴清泪,没入苏清欢的衣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