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脆弱与怅然瞬间收敛,她又变回了那个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泼辣劲的白茯苓。她大步走向依旧靠坐在那里、看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的沈星河。
“四师兄!”白茯苓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沈星河的小腿肚上,力道把握得刚好让人吃痛又不会真的受伤,“太阳晒屁股了,睡醒了就给老娘起来!装什么死?赶紧的,生火做饭!折腾一夜,大家都快饿扁了,就等你投喂呢!”
她这一嗓子中气不算太足,却成功打破了营地压抑的沉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生机勃勃的“蛮横”。
沈星河被她踹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捂着腿龇牙咧嘴:“哎哟!小师妹你轻点!我这不是刚醒,神魂还晕着呢吗?好好好,做饭做饭……凶什么凶……”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却麻利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熟门熟路地开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锅碗瓢盆和各类食材。作为团队里最擅长(也最热爱)烹饪的人,这几乎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苏见夏看着白茯苓“欺负”沈星河,看着沈星河一边抱怨一边任劳任怨地开始忙碌,忍不住笑了笑,心头那点担忧和压抑稍稍散去一些。能闹,能发脾气,总比刚才那种死寂的平静要好。
袅袅炊烟很快在营地升起,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冲淡了昨夜残留的血腥与魔气味道。这最寻常的人间烟火气,在此刻险境未脱的秘境中,竟显得格外珍贵,也无声地安抚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路无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白茯苓指挥沈星河、又转身去帮苏清欢整理药囊的忙碌身影,血瞳深邃。她似乎真的……不同了。那种围绕着某个人的哀戚与彷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坚韧、也更疏离的壳。
沈清辞依旧站在原处,只是微微侧过了身。炊烟与食物的香气飘过来,他冰封般的面容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长睫垂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吆喝,听到她与沈星河、苏见夏之间熟悉的互动,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他这个人,连同昨夜之前的所有纠葛,都真的成了她口中那场该醒的“黄粱梦”,那捧该空的“镜花水月”。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血腥气,以及……更久之前,溪边那短暂触碰时,一点微不可察的温软。
下一刻,他用力攥紧了拳,将那点可笑的余温与悸动彻底碾碎在掌心冰冷的空气中。
前路未明,危机四伏。
而有些路,一旦选择转身,或许就真的再难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