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对面安静用餐的白茯苓,目光深邃如同藏了万载风雪。
他的茯苓……
他的泠音……
那个在神界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青云宗也只需专注修行的女子……
如今,竟会为了这凡尘俗世的一餐饭,素手调羹汤。
而这味道……竟如此熨帖,如此……好吃。
一种混杂着剧烈心痛与无尽怜惜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他眸中伪装的平静。他几乎是仓促地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握着筷子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怎么会……做这些?
在她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里,在她作为“路无涯的妻子”生活的日子里,她究竟……经历了多少他无法想象的改变?
这一口寻常的菜,此刻在他口中,却重逾千斤,苦涩与甘甜交织,难以下咽。
白茯苓似乎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复杂到极致的眼神。她心中猛地一刺,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客气的询问:“沈公子,是不合胃口吗?”
沈清辞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副清冷无波的模样,只是声音比平日更低哑了几分:“……很好。”
他低下头,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将碗中剩下的饭菜,一口一口,如同完成某种仪式般,吃了下去。
这顿饭,路无涯吃得心满意足,满心都是“媳妇儿真好”的傻乐。
沈清辞吃得心事重重,满口皆是物是人非的苦涩。
而白茯苓,看着这两个心思各异的男人,只觉得口中的饭菜,也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苏见夏和陆时衍默默扒着饭,将这暗流涌动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看似平静的餐桌之下,恐怕……快要压不住惊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