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墨的青丝早已散乱,被冰雪和汗水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颈侧,那支她最心爱、由沈清辞早年所赠的冰玉发簪不知所踪。
精致的脸上,横亘着好几道被锋利冰棱划破的血痕,鲜血渗出,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泪水混合着血水冻结在脸上,形成斑驳的冰痕。
原本洁白胜雪的神女仙裳,此刻凌乱不堪,沾满了污浊的雪泥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是被冰岩刮破,有的似乎是她徒手挖掘时留下的伤口崩裂所致。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和寒冷,只是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手中光芒越发黯淡的归墟剑,疯狂地劈砍着面前那堵厚重得望不到顶的冰墙。
“母亲……你在里面吗……回答我……母亲……”她一边机械地挥剑,一边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剑光一次次落在冰墙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的力量让她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弱,脚步虚浮踉跄。
终于,在又一次徒劳的劈砍后,她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归墟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她也随之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巨大的悲伤、无望的寻找和身体上的剧痛彻底击垮了她。她不再嘶喊,不再疯狂,只是将脸埋进冰冷的雪里,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小兽般压抑而绝望的、细弱的哭声。那哭声,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碎。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雪地中、遍体鳞伤、无助哭泣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记忆中那个会对他笑、会跟他闹、即便生气也鲜活明亮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破碎?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伸手想要将她从那片冰冷的雪地中抱起,拥入怀中。
“茯苓……”他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心疼与悔恨。
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白茯苓却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将他推开了!
她抬起泪眼模糊、布满血痕的脸,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疏离。
“别碰我。”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她的手,在冰冷的雪地里无意识地摸索着,最终,紧紧握住了掉落在旁的归墟剑柄,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沈清辞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她重新竖起的、比万年玄冰更冷硬的心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蚀骨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