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稀奇。”贾琏挑眉,“大老爷转性了?”
“怕是吓着了。”王熙凤压低声音,“昨日我听周瑞家的说,前儿忠顺王府派人来请,被门房挡回去后,大老爷在屋里摔了一套茶具,骂了半日,说咱们给他招祸。可骂归骂,到底没敢真去见王府的人。”
贾琏冷笑:“他总算还知道轻重。”说着又叹了口气,“大老爷这般,我倒不担心他主动生事。怕的是他耳根子软,被人哄几句,又昏了头。”
夫妻二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二爷,东府蓉大爷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贾琏与王熙凤对视一眼,俱是心头一紧。贾蓉这时候来,莫非是可卿又不好了?
“快请进来。”贾琏起身。
不多时,贾蓉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惶急之色,见了贾琏便躬身行礼:“侄儿给二叔请安。”
“不必多礼。”贾琏让他坐下,“可是可卿有什么事?”
贾蓉摇头:“不是可卿。是……是侄儿今早出门,在街口被人拦了车。”
“什么人?”贾琏神色一凝。
“是个面生的汉子,说是替人传话。”贾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他递了这个,说让侄儿转交给二叔,便匆匆走了。”
贾琏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知玄玅下落,今夜子时,城南土地庙。”
没有落款,字迹潦草。
王熙凤凑过来看,蹙眉道:“这是何人?怎知咱们在查玄玅真人?”
贾琏盯着纸条,沉吟不语。贾蓉在一旁惴惴不安:“二叔,侄儿是不是惹麻烦了?那人神神秘秘的,侄儿本想细问,他却转身就钻进了人群……”
“不怪你。”贾琏将纸条收起,“你可看清那人相貌?”
贾蓉回忆道:“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穿着灰色短褂,像是寻常百姓。只是……只是他右手虎口处有层厚茧,像是常拿刀剑的。”
“练家子。”贾琏心中了然,“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照常理事。记住,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要提起,便是你父亲问起,也只说是寻常传话。”
“侄儿明白。”贾蓉连忙应下,又犹豫道,“二叔,今夜您真要去吗?万一是个陷阱……”
贾琏微微一笑:“是陷阱也得去。若真能得知玄玅真人的下落,冒些风险也值。”他拍了拍贾蓉的肩膀,“你如今也成家了,该学着担些事。回去好生照顾可卿,外头的事,有二叔在。”
送走贾蓉,王熙凤立刻拉住贾琏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二爷,这分明是有人设局。玄玅真人的下落,哪有这般轻易得到的?”
贾琏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局。但设局之人,未必就是敌人。”
“二爷的意思是……”
“两种可能。”贾琏分析道,“一是忠顺王府或玄玅真人的同党,想引我入瓮,除去我这个眼中钉。二是……朝中某股势力,想借我的手,对付忠顺王。”
王熙凤恍然:“就像二爷之前说的,借力打力?”
“正是。”贾琏点头,“若是前者,咱们早有防备,未必不能反制。若是后者……那便是有人要与咱们联手了。”
他顿了顿,又道:“凤丫头,今夜我要去赴约,府中便交给你了。我会让韩偃带人在土地庙外埋伏,一旦有变,便发信号接应。你在府中,要稳住各房,尤其是大老爷那边,莫要让他知晓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王熙凤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二爷放心,府中一切有我。只是二爷千万小心,若见势不对,立刻撤走,莫要逞强。”
“我省得。”贾琏温声道,“你且去忙吧,我还要去京营一趟。午间回来,咱们再细说。”
送走王熙凤,贾琏独坐书房,又将那纸条取出细看。纸是寻常的毛边纸,墨是普通的松烟墨,字迹潦草但笔画有力,显是刻意伪装。
“城南土地庙……”贾琏喃喃自语。那是处早已荒废的小庙,平日少有人去,确是密会的好地方。
他将韩偃唤来,将今夜之约说了。韩偃一听便急道:“大人,这太冒险了!卑职带人先去查探,若有埋伏……”
“不必。”贾琏摆手,“对方既指名要见我,你带人去查,反而打草惊蛇。这样,你今夜带十个好手,提前两个时辰去土地庙周围埋伏。记住,要分散隐蔽,不可聚在一处。庙内若有异动,听我哨声为号再行动。”
韩偃仍不放心:“大人,要不卑职扮作您的模样……”
“对方既知我在查玄玅真人,岂会不识我面目?”贾琏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且去准备,记住,要挑机警的弟兄,万不可走漏风声。”
“是!”韩偃只得领命。
安排妥当,贾琏这才换了官服,往京营去。一路上,他心中反复思量。这突如其来的约见,究竟是谁的手笔?是敌是友?今夜的土地庙之约,又将揭开怎样的谜团?
马车驶过熙攘的街市,贾琏掀开车帘,望向窗外。京城的清晨,依旧繁华喧嚣,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马的嘈杂声、店铺开板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然而在这表象之下,多少暗流正在涌动?多少算计正在酝酿?
贾琏放下车帘,闭目养神。无论今夜是何局,他都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