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宁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能听出来,于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藏着认真。
“你爷爷经历过战争?”她轻声问。
于晴点点头,抬眼,目光落在远处的桂花树下那玩闹嬉戏的孩童,“我爷爷说他小时候亲眼见过那些侵略者端着枪进村扫荡,烧、杀、抢、掳,无恶不作。见过逃难的人如潮水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时候,连树皮都吃不上的比比皆是。他说,那时候一直在逃难,但最可怕的不是逃难,而是不知道哪里逃,到处都是战争,也不知道明天在哪里,自己能活多久。”
姜蕴宁一时间没接话,只觉得胸口涌上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从记忆深处悄然翻涌上来。
于晴的话,和她心底那些记忆片段重叠——那些不是从书本上看来的,而是真真实实经历过的,比言语更沉重。
“后来,你爷爷逃到哪里了?”
“逃到闽省安市。”于晴轻声说,“后来我爸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苏市工作,所以,我们就跟着来到苏市安家了。”
“我爷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国老人。”于晴说,“虽然不太懂政治,但是他懂生活,一有空,总爱跟我讲以前那些经历。小时候我嫌他唠叨,翻来覆去讲那些不好的事情——战乱、逃难、饥荒……这两年懂事一些了才明白,他是怕我们这一代人忘了曾经的教训。”
历史,也会在一代一代人的口中,生生不息地流传下去。
姜蕴宁低下头,指腹轻轻摩挲着茶盏,良久才开口:“读国防应该选的理科,怎么竞赛的时候没有见到你?”
“……也就是你,你当大神久了,适当的时候要低头看看芸芸众生。”于晴打趣地笑着,“试问,除了你之外,一中哪个学生高一就能抢到参加竞赛的机会?高三忙着备战高考能理解,高二自己名额都捉襟见肘,僧多粥少啊。”
姜蕴宁难得露出一丝窘迫的神色。她知道竞赛名额紧张,却没料到在一中这样高手如云的地方,自己高一就能获得参赛资格在别人眼中已成“开挂”。
“我们加一下扣扣吧。”姜蕴宁转移话题,拿出手机。
姜蕴宁备注好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问道:“你现在的学习是不是已经开始偏重理科了?”
既然于晴的目标是国防技术类院校,早就全身心投入数理化是必然的选择。没想到她却轻轻摇了摇头。
“历史和政治对我来说同样重要。”于晴认真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国家的技术可以强大,但如果人民对于过去没有记忆、对于未来没有判断力,那发展也是空壳。”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沉静的坚决,“我不想成为只会造东西的机器。我必须清楚地知道,我造的东西会被用来守护谁、守护什么。”
姜蕴宁微微抬头,眼里多了一分欣赏。她原本以为这个目标明确的女孩是个典型的“技术控”,没想到她的思维如此开阔,眼界也远远超过同龄人。
“……你不是在理解‘国防’,你是在守护它。”她感慨道,“于晴,好样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茶香也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