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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莉娜的决断(1 / 2)

沼泽的黑暗是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实体,包裹着一切声音和光线。我们像一群受惊的水鼠,在齐腰深、有时甚至齐胸深的冰冷泥水中挣扎前行。抬着疤手的担架成了最大的负担,每一次从吸吮力极强的淤泥中拔出脚,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老烟枪和豁牙李虽然刚被解救,体力不支,但也咬着牙,一人一边死死扶着担架边缘,帮着我和罗恩大叔分担重量。

“左边!左边水深!往右靠,贴着那丛水烛草!”罗恩大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剧烈的喘息,他一边在前方探路,一边不断回头提醒。伊莎贝拉女士的地图在脑海中与眼前的黑暗和复杂地形艰难地重叠,但实际行走起来,远比看着地图想象要困难百倍。

身后的追兵没有放弃。他们显然对沼泽边缘比我们熟悉,虽然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叫骂声和拨动芦苇的“沙沙”声始终在不远处回荡,如同催命的鼓点。那几条该死的嗅探犬,在短暂被【声波石】干扰后,似乎又逐渐恢复了状态,偶尔能听到它们兴奋的呜咽声,显然再次捕捉到了我们残留的气味。

“不行了…我…我喘不上气了…”豁牙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色。

“闭嘴!想死就在这里停下!”老烟枪恶狠狠地低吼,但他自己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扶着担架的手抖得厉害。

我也快到极限了。冰冷的泥水不断带走体温,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压力,黑暗、未知的陷阱、紧随其后的敌人,还有担架上疤手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都像一把把钝刀子切割着神经。

“砰!”

一声弓弦震响,罗恩大叔回身射出一箭,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和落水声,追兵的叫骂声为之一顿。

“快!趁现在!”罗恩大叔低吼,他的声音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十秒。

我们拼尽最后力气,又向前挣扎了大约二三十步,拐过一片茂密的、长着锋利边缘的巨型蕨类植物,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干爽的、由几棵歪斜怪树和盘根错节的气生根形成的浅滩。

“在这里…休整…一分钟!”我几乎是瘫倒在浅滩边缘,泥水顺着身体往下淌,冷得牙齿格格打颤。老烟枪和豁牙李也立刻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罗恩大叔没有放松警惕,他迅速躲到一棵树后,张弓搭箭,警惕地注视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挣扎着爬到担架旁,再次检查疤手的情况。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呼吸更加微弱,嘴唇干裂发紫。我拿出水囊,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滴了几滴清水,但他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水顺着嘴角流下。

“疤手哥…撑住啊…”豁牙李带着哭音,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疤手脸上的泥污。

老烟枪沉默地看着,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精明和市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沉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

“这样下去不行。”罗恩大叔头也不回,声音沙哑,“他们很快会追上来。我们速度太慢,目标太大。”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抬着担架,我们在沼泽里就是活靶子。

“能不能…把他藏起来?”老烟枪突然开口,声音干涩,“我们先引开他们,再回来…”

“不行!”我立刻否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和杀了他没区别!而且这沼泽里…”我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除了追兵,还有无处不在的泥潭和可能潜伏的沼泽生物。

“那怎么办?等着被一锅端吗?”豁牙李激动起来,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嘘!”罗恩大叔猛地回头,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传来了犬吠声和清晰的、踩踏泥水的声音!他们追上来了!而且听声音,距离比刚才更近!

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泥水,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人。体力耗尽,退路被堵,带着一个重伤员…似乎已经走到了绝路。

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炼金腰包,里面还有【酸蚀唾沫】、【闪鸣豆】和【纠缠胶囊】。或许…或许可以最后一搏,设置陷阱,拖延时间?

我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瓶子,是【沼泽拟态膏】。等等…拟态…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几乎被冻僵的大脑。

“罗恩大叔!”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地图!快!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有没有深水区?最好是能没过人的,水流不要太急,但有遮蔽物的地方!”

罗恩大叔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迅速凭借记忆和观察判断起来。“往东北方向,再走大概一百步,有一片沉木区,水下有很多倒塌的树木,水比较深,能没过头顶。”

“就是那里!”我心脏狂跳,语速飞快地说出我的计划,“我们把疤手藏在水下!用沉木做掩护!我们身上的【拟态膏】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在水里或许也能干扰气味!我们几个分开跑,制造痕迹,引开他们和狗!”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把重伤高烧的疤手沉入冰冷的沼泽水下,无异于一场豪赌,赌他残存的生命力,赌追兵不会仔细搜查水下,赌【拟态膏】在水下依然有效。

老烟枪和豁牙李都惊呆了,张着嘴看着我。

“这…这能行吗?疤手他…”老烟枪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留在身边,大家一起死!赌一把,他还有一线生机!你们说呢?!”

沉默。只有远处越来越近的追兵声和我们粗重的喘息。

“干!”豁牙李猛地一捶地面,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总比被雷克斯那杂种抓回去强!”

老烟枪看着担架上人事不省的疤手,浑浊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罗恩大叔没有废话,直接收起弓,帮忙抬起担架。

我们不再犹豫,朝着东北方向的深水区拼尽全力冲去。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身后的犬吠声几乎已经到了耳边!

很快,一片黑沉沉的水域出现在我们面前。水面上露出许多腐朽、扭曲的沉木,像一片水下的森林废墟。水质浑浊,看不清水下情况。

“快!”我帮着将担架小心地沉入水中,选择了一处由几根交错沉木形成的天然凹陷处,将担架稳稳地卡在面之上,被一根横生的枝杈巧妙地遮挡住。我们又将一些漂浮的落叶和水藻拨弄到他周围,做了尽可能的伪装。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水下那张模糊而苍白的面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疤手…坚持住…”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后猛地转身。

“分开跑!制造痕迹!老烟枪,豁牙李,你们往北!罗恩大叔,你往西!我往南!一个小时后,如果还活着,想办法回仓库汇合!”我快速下达指令。

没有时间告别,没有时间犹豫。我们四人如同受惊的鸟兽,瞬间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拼命冲入黑暗的沼泽和芦苇丛中!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折断树枝,踩踏水花,希望能将追兵的主力,尤其是那些嗅探犬,吸引到我这边来。

冰冷的泥水再次包裹了我,疲惫和恐惧如同附骨之疽。

但此刻,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支撑着我。我不能停下,不能被抓到。

我必须活下去,只有我活着,才有可能再回来找到疤手,才有可能带着大家离开这片绝望的沼泽。

身后的犬吠声和呼喝声果然被分散了。

我听到有人喊“分头追!”,也听到有狗朝着我这个方向狂吠着追来。

我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利用【闪鸣豆】在自己身后制造短暂的强光和噪音干扰,利用【纠缠胶囊】在狭窄的路径上设置障碍。

炼金道具在迅速消耗,体力也在飞速流逝。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肺部如同风箱般嘶吼,双腿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终于一个踉跄,重重地摔进了一个半淹在水中的、由树根形成的天然凹陷里。

泥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我挣扎着抬起头,剧烈地咳嗽着。耳边,追兵的声音似乎远了一些,犬吠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蜷缩在树根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浑身湿透,冰冷刺骨,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黑暗中,我紧紧攥着腰包里仅剩的一瓶【酸蚀唾沫】,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外面是危险的追兵和无尽的沼泽,身边是冰冷和黑暗。疤手生死未卜,老烟枪他们不知所踪。

我抬起头,透过交错树根的缝隙,看不到一丝星光。只有无尽的、沉重的黑暗。

失败了么?我们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感,如同这沼泽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我的骨髓。

不,还不能放弃。

我用力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至少,我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如同这黑暗沼泽里的一缕微光,渺茫得几乎看不见。

我必须活下去。为了疤手,为了老烟枪和豁牙李,为了莉娜和仓库里那些信任我的人,也为了…我自己。

我握紧了手中的瓶子,在冰冷的泥水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寻找着下一丝可能存在的…生机。

冰冷的泥水包裹着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沼泽腐殖质的腥甜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蜷缩在树根形成的天然掩体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外面,追兵的声音时而靠近,时而远去,犬吠声也变得飘忽不定。

他们显然失去了明确的方向,但依旧在这片区域反复搜索,如同梳子篦过头发,不放过任何可能。

时间在黑暗和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我不知道老烟枪和豁牙李是否成功逃脱,更不敢去想沉在冰冷污水下的疤手是否还活着。每一次想到他苍白的面孔和微弱的呼吸,心脏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是我把他们卷进了这场与“野性之息”和雷克斯的争斗,如果疤手因此…

我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绝望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