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清晨的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崭新的、令人振奋的气息。
我背上那个崭新的深蓝色帆布书包,里面装着母亲仔细削好的铅笔和散发着清香的本子,怀着一种混合着激动、期待和一点点紧张的心情,牵着妙妙的手,走进了x宝矿区子弟一小的校门。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孩子和家长,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机。
走到教室附近,我看向妙妙,她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笑得像朵太阳花。
“华华姐!我们的教室到了。”妙妙熟门熟路地拉着我往教学楼跑。
母亲在后面笑着叮嘱:“慢点跑,看路!华华,中午放学妈妈来接你!”
“知道啦妈妈!”
我和妙妙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噔噔噔地分开跑向自己的教室。
到了一楼走廊,妙妙指着前面说:“看!那边就是一班、二班、三班!我在三班!”她的教室就在我们一班旁边,只隔着中间一个一年级二班。
“太好啦!下课我就来找你玩!”我开心地对妙妙说。
虽然没分在一个班有点小遗憾,但离得这么近,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嗯!说定了!下课见!”妙妙用力点点头,然后朝着三班门口跑去,还不忘回头朝我挥挥手。
我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也压了压那颗怦怦直跳的心。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挂着“一年级一班”牌子的教室门口。
教室门开着,已经有一些同学和家长在里面了。
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陌生的、稚嫩的小脸,心脏在胸腔里敲得更响了。
王子豪……他来了吗?他会在哪个位置?
我攥紧了书包带子,带着满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迈开了脚步,朝着那间即将开启我新一轮校园生活的教室,坚定地走了进去。
新的旅程,开始了。而我最重要的“目标”,就在这间教室的某个角落里。
我迈步走进一年级一班的教室。
教室里弥漫着新粉刷墙壁的淡淡石灰味和新课本的油墨香。
几张旧式的双人木课桌整齐地排列着,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家长的陪伴下找到了位置坐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急切而又有些紧张地扫过每一张课桌,搜寻着那个我期待见到的身影。
靠窗的那排……没有。
中间这几排……都是陌生的笑脸。
后面……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后门角落的那个位置。
一个穿着半旧蓝色汗衫的小男孩,正独自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课桌上的一个小疤痕。
他那头标志性的、有点乱糟糟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侧脸轮廓还带着孩童的圆润,但抿紧的嘴唇却透出一丝与周围热闹格格不入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落寞。
是王子豪!
他真的在!而且,就像我暗暗希望的那样,我们真的成了同班同学!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又像擂鼓般加速跳动起来,一股混合着巨大惊喜和如愿以偿的暖流涌遍全身。
我几乎要忍不住立刻跑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
但我知道,不能太着急。座位通常是老师安排的。
我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作和其他初来乍到的同学一样,带着点好奇和羞涩,在教室里慢慢走着,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飘向那个角落。
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和蔼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正微笑着和早到的家长交谈。她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和蔼可亲的张老师。
很快,大部分同学都到齐了。
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小朋友们好,家长们好!我姓张,是咱们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欢迎大家!”
张老师的声音温柔而清晰,“现在呢,我们先来安排一下座位。大家按照我点名的顺序到前面来排好队,老师给你们安排位置,好不好?”
孩子们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排起了队。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王子豪旁边那个依旧空着的座位,心里默默祈祷着。
一个,两个……前面的同学被老师安排在了不同的位置。眼看就要轮到我了!
“下一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李老师温和地问我。
“老师好,我叫谢意华。”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巧平静。
“谢意华,嗯……”
李老师看着花名册,又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空位。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竟然真的落在了最后一排那个角落!
“谢意华同学,你先坐到最后一排,王子豪同学的旁边那个空位,可以吗?”李老师用手指着那个方向。
可以!太可以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用力点点头:“好的,李老师!”
记得上一世,我是和芝兰坐在第一排的,难道因为我的意识更改,也变动了我的座位吗?
我抱着书包,在不少同学和家长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地朝着教室后排走去。
每一步,都离那个角落更近,离王子豪更近。
我能感觉到,在我走近的时候,王子豪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了一些,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抠着桌子上的疤痕,耳根却似乎有点泛红。
我走到那张双人课桌旁,将书包放在靠过道这边的空椅子上,然后坐了下来。
新木头椅子的冰凉触感传来,但我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我悄悄地、用余光瞥向身旁的王子豪。
他坐得笔直,身体却有些僵硬,显然对于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同桌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在心里轻轻地说:王子豪,你好。这一世,我们的同桌故事,从现在,正式开始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身体略显僵硬的男孩。
他依旧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或者说,是假装专注地研究着桌面上那道陈年的划痕,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图案。
但我能感觉到,我转头的动作让他更加紧张了,连呼吸都似乎放轻了些。
我脸上努力绽开一个自认为最温和、最友善的笑容,声音也放得轻轻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熟稔,对他说道:
“王子豪,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教室里,足够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王子豪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黑亮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更大的困惑,直直地看向我。
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而且还是用这种“老朋友”般的语气。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男孩的、变声期前的清亮,以及浓浓的疑惑。
他显然还记得昨天在商场里那个“奇怪”的搭讪,但对我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感到更加匪夷所思。
我看着他那副完全在状态之外的模样,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可爱。
我保持着微笑,用早就想好的借口解释道:“昨天在商场,我听到你朋友……就是那个何志明,他叫你名字了呀。而且刚才老师点名的时候也叫了你的名字。”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王子豪眼中的困惑稍减,但警惕和陌生感依旧存在。
他“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又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继续抠着桌子,只是动作比刚才更显局促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冷场和尴尬。
但我并不气馁。我知道,对于现在这个内向、甚至可能因为留级而有些自卑的王子豪来说,我的主动和热情确实显得有点突兀。打破坚冰需要耐心。
我没有再继续追问或者强行找话题,只是也转回头,假装整理自己的书包和文具,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他。
没关系,王子豪。我们来日方长。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桌了。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熟悉我,让你知道,我这个同桌,和以前你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教室窗外,阳光正好。
新的学期,新的同桌,一切都充满了希望。而我,已经成功地迈出了靠近他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