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这愣神,不过短短两三秒,却像给紧绷的弦松了口气,又像给傅振嵩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北看台角落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嗒”声。
这声音不大,却在观众的笑声渐歇时,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刚才瞄准傅振嵩的狙击手,正皱着眉,双手摆弄着手里的枪,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他刚才听到“执行命令”,手指一用力,想拉动枪栓上膛,可枪栓却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怎么拉都拉不动,只发出这么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副官也听到了声音,立刻拿着对讲机,压低声音怒吼,眼神还偷偷瞥着身边的希特勒,生怕元首迁怒于自己。
狙击手慌了,手指飞快地抠着枪栓,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枪栓卡壳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拉不动!”他的同伴也赶紧凑过去帮忙,两个人的手都在抖,却越忙越乱,枪栓依旧纹丝不动,黑色的枪管,也渐渐偏离了傅振嵩的方向。
贵宾席上的希特勒,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看台角落的狙击手,手指死死抠着座椅扶手,金质鹰徽被他抠得微微变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抬手的事,就能解决掉这个让他丢脸的中国老头,没想到,先是被一个犹太姑娘用一句话打断,再是狙击手的枪居然卡壳——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对第三帝国的羞辱!
“废物!”希特勒咬着牙,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却没敢当众发作——此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看台角落的狙击手身上,还有不少记者举着相机,对着那边猛拍。
他要是再下令强行开枪,传出去,只会让全世界都知道“纳粹输不起,靠开枪杀人”,到时候,第三帝国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
傅振嵩也听到了那声“咔嗒”,也看到了看台角落狙击手的慌乱。
他心里瞬间明白,刚才那是生死一线——要是没有艾玛的一声喊,要是枪栓没卡壳,此刻自己恐怕已经中枪倒地。
但他没慌,也没露半分惧色,反而借着这两三秒的间隙,稳稳地放下悬着的脚尖,重新调整姿势。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转动,将原本要展开的“金鸡独立”,转为更沉稳的“太极抱球”,掌心贴着竹竿,将内力悄悄沉到脚底;接着,他双脚微微调整,脚尖朝着看台角落的方向,看似随意,却能在突发状况时,立刻做出反应;最后,他抬眼扫了一圈台下,眼神依旧坚定,只是在看向艾玛时,悄悄递了个感谢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敬佩,也有安抚。
竹竿顶端的蓝布裤衩,刚才还在随着观众的笑声轻轻晃,此刻也随着傅振嵩的动作,渐渐稳定下来,布角的水珠,顺着竹节往下滴,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安静下来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观众们的笑声,也渐渐停了。他们看着看台角落慌乱摆弄枪的狙击手,看着贵宾席上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再看着台上沉稳调整姿势的傅振嵩,还有站在一旁,依旧抓着话筒,眼神警惕盯着纳粹的艾玛,心里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紧张——他们都明白,刚才那声“卡壳”,不过是暂时的喘息,希特勒绝不会善罢甘休,傅振嵩的危险,还没过去。
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有人用手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扛着相机的记者们,镜头一会儿对准看台角落的狙击手,一会儿对准台上的傅振嵩,快门“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想把这生死攸关的瞬间,都定格在胶片里。
副官还在拿着对讲机,低声催促狙击手:“快点!给我修好!要是再出问题,你就等着被军法处置!”狙击手满头大汗,手指都被枪栓划破了,渗出血丝,却依旧没修好,只能带着哭腔回应:“副官,不行!卡得太紧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希特勒坐在贵宾席上,看着这一幕,胸口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猛地抬手,又想下令让台下的纳粹士兵冲上台,却又在半空停住了手——他看到台下的观众,都在盯着自己,眼神里有疑惑,有不满,还有不少记者的镜头,正对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冲动了。
傅振嵩调整好姿势,重新举起竹竿,掌心贴着竹节,眼神专注地看着身前的一点,仿佛刚才的枪栓卡壳,刚才的生死危机,都跟他没关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全身肌肉,都已经紧绷起来,内力也蓄在丹田,只要再有人敢动手,他就能立刻反击。
艾玛站在傅振嵩身侧,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握着话筒的手,依旧没松开。她的额头还在冒汗,手心也全是汗,却依旧抬着头,眼神警惕地盯着台下的纳粹军官,像只护着同伴的小兽——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嘴炮救场”,彻底惹恼了纳粹,接下来,她和傅振嵩,都要面对更可怕的怒火。
场馆里再次安静下来,比傅振嵩刚表演时还要静。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傅振嵩,盯着看台角落的狙击手,也盯着贵宾席上的希特勒——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只有竹竿顶端的那截蓝布裤衩,还在轻轻晃着,像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热身”背后,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