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赤足奔出,只穿一条犊鼻裤,手里提着鬼头刀,刀尖上还挂着半片帐布。
“谁?!”
回答他的是一阵辣椒风——陈光庆把最后半袋辣椒面甩进火海。
辣烟混着火苗,呛得士兵们涕泪横流,像一群没头苍蝇乱撞。
马厩里的战马受惊,撞断栏杆,冲出营门,把巡逻队踩得人仰马翻。
火已烧到最中心。
三万石白米、两千桶桐油、八百捆干柴,同时爆燃。
夜空被撕开一道口子,火柱冲天,像一朵巨大的红莲。
火莲中心,热浪扭曲,竟慢慢凝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一半白焰,一半赤火,互相追逐,越转越快。
太极图边缘,火星迸射,像流星雨,又像天女散花。
陈光庆站在火浪边缘,影子被拉得老长,正踩在太极阴阳鱼的线上。
他忽然想起师父的话:“太极不在拳,在天地。”
火场已成炼狱。
陈光庆抖落鞭梢残火,纵身跳下粮垛,借着浓烟掩护,猫腰蛇行。
身后,粮垛一座座崩塌,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头顶,太极火图越转越大,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逃兵的狼狈。
他摸到营外壕沟,回头望一眼——
火海里,韩骁的影子在跳脚,像热锅上的蚂蚁;太极图下,士兵们抱头鼠窜,像被风吹散的纸人。
陈光庆咧嘴一笑,把鞭子往腰里一缠,消失在夜色里。
荒村外,石头带看孩子们早已在等候着他。
杏花举着竹筒望远镜,忽然大喊:“来了!天上有朵大红花!”
阿狗敲着破锣:“咚咚锵——胡子叔放烟花喽!”
太子小祖宗蹦得老高:“我要看太极!”
话音未落,东方夜空猛地一亮——
火莲绽放,太极旋转,照得孩子们脸上红扑扑。
老黄狗阿黄对着火影狂吠三声,又夹着尾巴钻进人堆。
陈光庆从黑暗里走来,身上带着焦木味,手里却举着一只烤熟的玉米。
他把玉米递给太子:“喏,烟花看完了,吃糖。”
第二天,斥候来报:“韩骁部粮草尽毁,军心大乱,已连夜拔营北遁。”
孩子们围着陈光庆,叽叽喳喳要听昨夜的故事。
陈光庆把鞭子往地上一插,鞭梢还冒着青烟。
“故事很简单——”他抬手比划一个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一把火。”
孩子们笑得东倒西歪。
破庙门口,新立的小碑上,多了一行炭笔字:“某年某月,太极一鞭,烧尽三万石,救我荒村。”
风吹过,炭灰簌簌,像未熄的余火,又像太极图里游动的阴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