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宪章》的通过,如同在初曦城这锅沸腾的油下撤去了一把猛火,但沸腾并未停止,只是转向了更深沉、更广泛的领域。明面上的权力博弈暂时平息,而一场关乎民心与根基的“无声耕耘”,在凌清瑶的主导下,全面铺开。
她不再将自己困于执政官大厅的高墙之内。
脱下象征权力的银白袍服,换上与寻常民众无异的素色布衣,仅带两名同样衣着朴素的“守夜人”护卫,凌清瑶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初曦城的各个角落。
她走进城西那片灾后重建的新区。
这里依旧是初曦城最贫困、最混乱的区域之一,聚集了大量流民和小部落归附者。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燃料的味道和隐约的不安。当凌清瑶出现时,许多人都愣住了,随即是惶恐和难以置信。
她没有发表演讲,只是走入那些简陋的、用各种材料拼接而成的棚屋,蹲下身,倾听一个失去了儿子的老妇人哽咽的诉说;她站在新建的、还散发着木头清味的公共水井旁,询问打水的妇女水质如何,家里的孩子是否生病;她甚至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接过一个半大孩子递过来的、缺了口的水碗,将里面浑浊的饮水一饮而尽。
起初,人们畏惧、疏离。但渐渐地,当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执政官真的在耐心倾听他们的抱怨(关于配给太少、工作太累、隔壁部落的人太吵),真的在记录他们提出的问题(屋顶漏雨、孩子没地方上学、附近有地痞骚扰),并且很快就有穿着制服的官员过来核查、解决时,一种奇异的信任感开始萌芽。
“执政官大人还记得我家屋顶漏水这件事啊......”
“她说过要想想办法,给孩子们找个能读书认字的好地方呢......”
“太好了!那个经常欺负别人的坏家伙终于被抓走啦!”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零零碎碎的小事情,就像一条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水一样,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中间慢慢地传播开来。每一次讲述,都让人们对那位高高在上的执政官大人——凌清瑶多一份了解;每一句谈论,也都使得凌清瑶原本只是一个令人敬畏且遥不可及的抽象存在,渐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能够真正走进大家心里头去的人,一个......值得所有人依赖与信任的人。
于是乎,凌清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城市里的各个角落:无论是热闹喧嚣的集市街头,还是安静偏僻的小巷子深处;不管是人声鼎沸的工坊作坊,亦或是冷冷清清的匠作区域,总能看到她那忙碌不停的身影。
这里汇聚了来自不同种族的工匠,地火族在锻造新式的农具和建筑材料,木灵族在尝试培育适应新环境的作物,烈风族的工匠在研究如何利用不稳定的风系能量。凌清瑶不再以命令者的姿态出现,而是以学习者和请教者的身份。
她会拿起一件新打造出的、带着地火族独特纹路的铁犁,仔细询问其材料配比和耐磨损程度;她会蹲在木灵族的试验田边,观察一株刚刚抽穗的怪异禾苗,请教其生长习性和可能的产量;她甚至会在烈风族工匠那简陋的“风动磨坊”模型前驻足良久,提出一些关于能量稳定性的问题。
她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她的态度真诚而谦逊。工匠们最初受宠若惊,继而感受到被重视的鼓舞。许多原本只在本族内部流传的技巧和小发明,开始被有意无意地展示、交流。一种跨越种族的、基于技术和生存需求的合作氛围,在潜移默化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