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叶梦情将竹签递过去,“用稀释醋液,滴上去。”
小凤强忍着恶心,依言将一滴稀释醋液滴在竹签挑着的痰块上。
滋啦——!
如同热油煎雪,那粘稠的灰白色痰块接触醋液的瞬间,竟冒起极其微小的气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变黑、干瘪!内部那些细微的灰败丝状物如同被烫死的线虫,瞬间僵直不动!
“有用!”小凤眼睛一亮,随即看向那几坛散发着浓烈酸味的失败灵酒(醋),眼神变得无比热切,“妈妈!这些醋…能治灰瘟!”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变了。绝望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撕开了一道口子。王胜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血瞳微闪,目光穿透了那个敞开的醋坛,仔细观察着里面深褐色的粘稠液体,似乎在分析其微观结构。林倾城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碗琥珀色的稀释醋水,又看看草席上呼吸明显顺畅的孩子,咧开嘴,笨拙地拍了拍老周头的肩膀:“不哭,好了!”
“快!快把染病的都抬到仓库这边来!轻点!别挤!”刘大反应过来,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冲到门口对着浓雾里惶恐的村民大喊。
一锅锅温水被烧开,按照小凤指挥的比例,小心翼翼地兑入那深褐色、气味浓烈的“神醋”。仓库内外弥漫开一股奇特的、混合着发酵酸味和清冽果香的复杂气息。这气味虽然依旧有些刺激,但在被灰瘟死亡阴影笼罩的村民鼻中,却无异于救命的甘霖!
染病的村民被家人或邻居搀扶着、抬着,聚集在仓库门口临时搭起的草棚下。叶梦情亲自监督,小凤和刘大负责调配分发。一碗碗温热的、琥珀色的稀释醋水被送到病人手中。
“咳咳…呕——!”
“嗬…嗬…”
剧烈的呛咳声、呕吐声此起彼伏。一团团灰白色的、令人作呕的粘稠浓痰被咳出、呕出。每一个成功咳出痰块的人,那恐怖的窒息感都得到了立竿见影的缓解!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咳嗽也并未停止,但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消失了!呼吸重新变得可能!
“活了!活了!”
“铁稻神保佑!叶娘子是神使!”
“神醋!这是救命的仙醋啊!”
劫后余生的哭喊、激动万分的感谢、对铁稻神和叶家的狂热信仰,如同汹涌的潮水,在浓重的灰雾中激荡开来。
仓库内,林倾城笨手笨脚地帮小凤搬着兑好醋水的陶罐,不小心被罐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沉重的陶罐脱手飞出,直直砸向墙角堆放着的、一堆锈迹斑斑、村民送来抵债或叶梦情收集来的破旧农具和废弃金属器件!
“哎呀!”小凤惊呼。
叶梦情和王胜男同时转头。
砰啷!
陶罐碎裂!里面稀释的醋水泼溅而出,淋了那堆锈蚀的破烂一头一脸!浓烈的醋味瞬间在那一小片区域弥漫开来。
“傻儿!”叶梦情快步上前查看林倾城有没有被碎片划伤。
林倾城站稳了,挠着头嘿嘿傻笑:“没…没事,小姐姐。”
王胜男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了那堆被醋水淋透的锈铁上。她那对血色的瞳孔深处,细微的符文流转,视野被急速放大、穿透。
在她的灵瞳视野中,那些覆盖在破旧锄头、镰刀、甚至半截生锈铁剑表面的、层层叠叠的暗红色铁锈(氧化铁),正与泼洒其上的稀释醋液(弱酸性)发生着激烈而微小的反应!
微观层面,醋液中的氢离子(h?)如同无数细小的酸蚀刻刀,猛烈地撞击、侵蚀着铁锈疏松的结构。铁锈(Fe?o?·nh?o)在酸液中迅速溶解,生成可溶性的醋酸铁和水,形成黄褐色的溶液顺着锈蚀表面流下。
而被醋液冲刷过的地方,锈层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露出了底下被锈迹掩埋了不知多少年的金属本体!虽然依旧暗淡无光,布满凹坑,但那是真正的金属基体!
更让王胜男瞳孔微缩的是,在那半截锈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铁剑断口附近,醋液流淌过的地方,锈蚀剥落处,竟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非金非铁的奇异光泽!那光泽一闪即逝,仿佛幻觉,却被她的灵瞳精准捕捉!
“嫂子!”王胜男猛地抬头,看向正在检查林倾城手掌的叶梦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看那堆废铁!”
叶梦情循声望去。只见那堆被醋水浇透的破烂里,几把锄头被淋湿的部位,原本厚厚一层暗红锈壳正大片大片地软化、剥落,像被热水泡开的泥浆,簌簌掉下,露出底下相对光洁的灰黑色铁质!尤其是那半截铁剑,剑脊处一大片锈迹脱落,显露出一小段深青色的金属,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纹路!
仓库门口是劫后余生、对“神醋”感恩戴德的喧嚣。
仓库角落里,是锈迹在酸液下剥落、显露出金属本相的寂静变化。
叶梦情清冷的眸光,从门口狂热的人群,缓缓移到墙角那堆正在“褪去腐朽外衣”的破铜烂铁上,最终,落在了那半截显露一丝深青、带着古老纹路的残剑上。
她眼中,一点锐利如剑锋的光芒,悄然亮起。
这失败灵酒所化的“醋”,不仅能松动灰瘟的死亡枷锁,似乎…还能斩开岁月尘封的锈蚀?
球球不知何时也凑到了那堆废铁旁,小鼻子使劲嗅着那浓烈的醋味和剥落的锈蚀气息,乌溜溜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半截残剑剥落处露出的深青色金属,喉咙里发出一种困惑又警惕的低沉呜噜声,小小的身体微微弓起,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让它极度不安的、极其隐晦的空间涟漪——那涟漪,与神像基座下曾出现的,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