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面容看似清癯平和,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正是玄尘子!他的道袍袖口处,赫然沾染着几点新鲜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这血迹与账本上的那片,在留影术的红光映照下,形成了刺眼的呼应!
“婉清师妹,这么晚了,还在为叶家殚精竭虑?”玄尘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在叶婉清手下的账本上。
叶婉清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将账本死死护在身后,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玄尘子!你…你杀了福伯?!你竟敢对守护族的人下手!”
“一个碍事的老仆而已。”玄尘子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踩死一只蚂蚁,“交出账本,念在同门之谊,我给你一个痛快。”
“休想!”叶婉清厉声道,眼神决绝,“灵脉是叶家山的命脉,也是守护族与先祖的契约!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冥顽不灵!”玄尘子眼中寒光一闪,再无废话。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指尖缭绕着阴冷刺骨的灰黑色气流,直取叶婉清咽喉!速度快到极致!
叶婉清似乎早有准备,身形急退,同时左手掐诀,一道淡绿色的护身灵光瞬间亮起!
嗤啦!
玄尘子的指尖轻易洞穿了那层脆弱的灵光!境界差距太大了!
“噗——!”叶婉清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撞在书架上。但她护着账本的手依旧死死按在胸前。
“把账本…交给…梦情…”她咳着血,眼神却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未来的女儿,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嘱托,“告诉她…娘…对不起…守不住…便…毁…”
玄尘子显然没耐心听她的遗言,身形一晃,已至近前,布满灰黑气流的手掌,带着灭绝生机的死气,狠狠拍向叶婉清的天灵盖!
“不——!!!”王胜男和意识沉浸于留影中的叶正芳同时发出了悲愤的嘶吼,尽管知道这只是过去的影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濒死的叶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金芒!她护着账本的手,猛地将账本按在了自己胸前那片被鲜血浸透的衣襟上!同时,她口中急速念诵出一串极其拗口、充满古老韵味的咒文!
嗡!
沾染着她心口热血和最后生命精元的账本,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血色光芒!一个繁复到极致的金色符文瞬间在账本表面一闪而逝!
玄尘子那必杀的一掌拍在了血光之上!
轰!
血光剧烈震荡,竟将玄尘子震得微微后退一步!而叶婉清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断绝。她至死,都紧紧抓着那本染血的账本,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她最后的目光,凝固着对女儿的无尽眷恋和未能守护家园的悲怆。
那最后在账本上一闪而逝的金色符文,正是触发这血印留影术的关键,也是福伯后来无法打开账本的原因——它需要叶婉清直系血脉(叶梦情)的气息,或者如王胜男这般强大的破妄之瞳,才能最终显现并激活这最后的影像。
玄尘子脸色阴沉地看着倒地的叶婉清和她怀中那本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账本。他尝试伸手去拿,但指尖刚触碰到血光,便被一股强烈的排斥和灼伤感逼退。他盯着账本,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恼怒,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袖袍翻飞间,那几点袖口的新鲜血迹,在留影术的红光下,刺眼得如同烙印。
血光渐渐收敛,书房、叶婉清的遗体、玄尘子离去的背影…所有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开始扭曲、模糊、消散。
祖祠内的红光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露出原本的景象。
噗通!
王胜男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破妄之瞳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行刺目的鲜血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汩汩流出,划过苍白如纸的脸颊。强行破译封印和承受血印留影术的冲击,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她双手死死抠着地面,身体因为剧痛和巨大的悲愤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那本染血的账本,失去了光芒的依托,“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翻开在浸满血迹的那一页,暗红色的血符已经消失,只留下那片干涸的深褐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叶正芳这位京都叶家的掌舵人,此刻也失魂落魄地倒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是她…真的是她…用命…保住了最后的线索…玄尘子…好狠…”亲眼目睹亲妹妹惨死的真相,即便以他的心性,也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叶正芬(051章泄密者)的背叛与叶婉清的牺牲,在他心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龙在天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王胜男,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渡入她体内,帮她缓解反噬的痛苦。他看着案几上那本染血的账本,又望向供桌上叶家先祖的牌位,长长叹息一声,声音沉重而苍凉:
“血印留影…以魂为引…叶夫人她…不愧为守护族后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这账本上的封印手法…有龙门的影子,却又更加古老…恐怕是万年前,龙门与守护族先祖共同设下的某种守护契约的变种应用。玄尘子觊觎灵脉,筹谋之久,远超我等想象。”
祖祠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跳动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王胜男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叶婉清临终前那句含血的嘱托——“守不住…便…毁…”——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反复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