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劫尘埃落定。周室龙兴,定鼎镐京,姜子牙封神台上,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归位,八部三百六十五清福正神名号既定。天庭神职充盈,昊天上帝威加三界,幽冥地府秩序井然,似乎一个崭新的、秩序井然的时代已然降临。人间战火平息,百姓休养生息,呈现出一派百废待兴的祥和景象。
然而,在这看似盛世的表象之下,洪荒世界最顶尖的存在们,却感受到了一种源自混沌深处、令人心悸的寒意。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这座万道之源流、诸圣之师庭,此刻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道祖鸿钧高坐云床,身影模糊,与天道相合。下方,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女娲娘娘、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六圣齐聚。甚至连平日里超然物外、居于蓬莱仙岛的混元大罗金仙林玄,也应召而至。
宫中并无寻常仙家胜境的祥瑞之气,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虚空中,以造化玉碟残片为核心,演化出一片浩瀚的星图,星图边缘,并非永恒的黑暗,而是一种不断蠕动、吞噬光线的虚无,正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代表洪荒的光点侵蚀而来。
“诸位皆已感知。”鸿钧开口,声音平淡,却让诸圣心神俱震,“纪元大劫,已至门前。”
元始天尊肃然道:“老师,此劫气息之凶戾,远超以往任何量劫。那‘虚无’之中,蕴含大恐怖,大毁灭。”
通天教主眉头紧锁,周身剑意隐现:“非是生灵之争,非是道统之辩,而是……纯粹的‘无’,欲要吞噬‘有’。”
女娲娘娘面露悲悯:“吾感知到,那虚无所过之处,万物归寂,法则不存,连最基本的‘存在’概念都被抹去。此乃真正灭世之劫。”
接引、准提面露疾苦之色,默诵佛号,周身绽放清净莲光,试图驱散那透过星图传递而来的冰冷死寂,却发现莲光触及那虚无边缘,竟如泥牛入海,迅速黯淡。
林玄目光深邃,他凭借混沌珠对时空本源的感应,看得更为清晰:“此非寻常劫数,其根源,似在洪荒之外,混沌之极,乃一吞噬万界的庞大意志。封神之劫,加速洪荒内耗,催生强者,莫非……正是为此劫做准备?”
鸿钧微微颔首,印证了林玄的猜测:“盘古开天,非止创世,亦为在混沌中筑起壁垒,护佑一方生灵。然混沌无垠,亦有‘邻居’。此‘噬界’(暂名),便是其中之一。其本能便是吞噬、同化一切‘世界’本源。封神之劫,固然有清理因果、整合秩序之效,然更深层之意,便是遴选英才,凝聚洪荒气运,以备今日之战。”
此言一出,诸圣皆默然。原来,封神台下的累累白骨,天庭新立的光鲜表象,竟都是为了应对这更为恐怖的末日危机。
“初战将至。”鸿钧目光扫过星图,“噬界先锋,已触及洪荒壁障。昊天。”
昊天上帝身影自虚空中显现,躬身听令。
“着你率领天庭新立之神将,依托南天门与周天星斗大阵,迎击第一波冲击。此战,不为胜,只为察敌虚实,知其手段。”
“谨遵道祖法旨!”昊天上帝领命,身影消散。
南天门外,混沌边缘。
昔日祥云缭绕、金光万道的南天门,此刻正对着翻滚不休的混沌之气。然而,与往常不同,这次的混沌之气中,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灰败色调。只见无数形态扭曲、似虚似实的阴影,如同蝗虫般冲击着天庭布下的金光壁垒。这些阴影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巨兽,时而如流沙,攻击方式诡异莫测,天庭神将的攻击落在其上,往往效果甚微,甚至会被其吞噬,反补自身。
新任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勇不可挡,一枪刺穿一道阴影,那阴影却如烟雾般散开,随即又在不远处凝聚,气息反而强了一丝。二郎神杨戬睁开天眼,神光扫过,勉强能定住阴影片刻,但阴影数量实在太多,铺天盖地。
“不好!这些鬼东西能吞噬我们的仙力!”雷部天尊闻仲(新封)催动雷霆,却发现雷光没入阴影,如石沉大海。
战斗异常艰难。天庭神将依仗阵法与法宝,初时还能抵挡,但随着阴影不断吞噬仙力、复制分化,压力骤增。不断有低阶神只被阴影吞没,连真灵都未能逃脱,彻底消散。南天门外的金光壁垒剧烈摇晃,出现道道裂痕。
昊天上帝坐镇中军,面色铁青。他亲眼看到一名天将被阴影包裹,发出凄厉惨叫,片刻后便化为飞灰,而那阴影体积暴涨一倍。这不是战争,更像是……送食!
初战,洪荒一方,溃败。南天门虽未破,但天庭损兵折将,士气大跌。消息传回紫霄宫,气氛更加凝重。
“吞噬、演化、虚实转换……此獠棘手。”老子缓缓道。
“常规手段效果甚微,需以本源之力,行破灭之法。”元始天尊接口。
通天教主眼中闪过决绝:“看来,唯有布下洪荒万仙阵,集众生之力,方有一战之可能!”
鸿钧道:“然。然此阵需有人深入‘噬界’核心,留下坐标,引导阵法之力,行致命一击。否则,阵法再强,亦难破其根本。”
诸圣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玄身上。他非玄门正统,却道行高深,更执掌混沌珠,内蕴一方世界,对时空与混沌的理解无人能及,且相对超然,是潜入探查的最佳人选。
林玄感受到诸圣目光,已知其意。他沉默片刻,望向星图中那不断逼近的毁灭阴影,又想起蓬莱仙岛上的宁静,混沌珠内演化的生机。此去,九死一生。
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缓缓起身,对鸿钧及诸圣一揖:“林玄,愿往。”
第二部:血染混沌海
紫霄宫决议既定,洪荒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全力运转。诸圣回归道场,召集门人,宣讲大劫,令其摒弃前嫌,共御外敌。天庭、地府、四大部洲,所有修行有成的生灵,无论仙、妖、佛、巫、人,皆收到法旨,需为守护洪荒贡献一份力量。
洪荒万仙阵,并非单一阵法,而是一个以不周山遗址(现由天庭镇压)为核心,勾连天地人三界,融合了诛仙剑阵的杀伐、万仙阵的包罗、周天星斗大阵的浩瀚、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蛮荒(由残存巫族激发祖巫精血模拟)、以及两仪微尘阵的演化之妙,再辅以西方万佛朝宗大阵的愿力加持,所形成的史无前例的超级复合大阵。
通天教主贡献出诛仙四剑,亲自执掌杀伐阵眼;元始天尊以盘古幡定住地水火风,稳定阵法根基;老子展开太极图,化作金桥,调和万气,使阵法运转圆融;女娲娘娘祭出山河社稷图,护持洪荒山河本源,维系一线生机;接引、准提现出丈六金身与舍利子,绽放无量佛光,稳固众生心念,抵御虚无侵蚀;昊天上帝调动周天星神,引动星辰之力,汇入大阵。
万仙阵成之日,整个洪荒世界为之震动。无穷无尽的光芒自四大部洲、九天十地升起,汇成一道贯穿混沌的光柱,其气息之磅礴,令混沌退避,那逼近的“噬界”似乎也为之停滞了一瞬。
与此同时,林玄已将蓬莱仙岛暂时封存,将岛上门人(六耳、杨蛟等)安置于混沌珠内世界。他深吸一口气,手持混沌珠,一步踏出,便已置身于洪荒壁障之外,直面那令人窒息的虚无噬界。
甫一进入,林玄便感到周身道则受到强烈压制。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光暗,没有生死,只有永恒的“寂灭”与“吞噬”。混沌之气在这里被同化、分解,成为虚无的养料。无数扭曲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元神。若非有混沌珠这件混沌至宝护体,恐怕顷刻间便会道消神陨。
他隐匿气息,如同暗流中的一尾游鱼,向着那吞噬意志最强烈的核心区域艰难潜行。沿途,他看到了被吞噬世界的残骸,破碎的星辰,凝固的文明,甚至连法则碎片都被嚼碎、吸收。这里是一片真正的坟墓,万界的终结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林玄终于抵达了核心区域。那里,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不断生灭的混沌奇点,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意志”集合体。它就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一切,又不断向外喷吐着被同化后的“虚无”能量。林玄感受到,洪荒万仙阵的力量,正在被它缓慢而坚定地消磨、吞噬。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林玄全力催动混沌珠,模拟开天辟地之景,试图扰动奇点。果然,奇点对这蕴含“创造”与“开辟”意志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与波动。
“开天意志……造化生机……这是它的克星!”林玄心中明悟,立刻将这一关键信息,连同核心坐标,通过混沌珠与洪荒天道的联系,传回了紫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