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弟子事宜,林玄一步踏出,身影已从蓬莱仙岛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北冥之滨,那片浩瀚无垠、冰寒与生机并存的玄冥海域上空。
虚空微澜,身着大地道袍、手持地书的镇元子悄然浮现,面带温和笑意,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道友今日气机圆满,道韵内敛,可是要踏入那混沌海了?”镇元子笑道,他执掌地书,与大地脉络相连,对天地气机变化感应极为敏锐。
“有劳道友在此相候。”林玄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混沌之行,势在必行。然蓬莱乃吾道场,门下弟子虽堪用,终究修为尚浅。此番远行,归期难定,日后还望道友看在往日情分上,闲暇时能代为看顾一二,林玄感激不尽。”
镇元子神色一正,收起笑容,肃容道:“道友何出此言!你我相交于微末,共参大道,情谊岂是寻常?道友之道场,便是贫道之道场。道友之门人,亦是贫道之晚辈。只要贫道在这洪荒一日,必保蓬莱仙岛无恙!五庄观与蓬莱岛,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林玄深深看了镇元子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朝这位自洪荒初开便相识相知的老友微微颔首,身形便开始逐渐淡化,仿佛要与周围的北冥玄冰之气融为一体。
镇元子拱手相送:“祝道友此行,得窥大道真谛,早证混元无极!珍重!”
“珍重!”
话音未落,林玄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北冥上空。下一刻,他已跨越无尽空间,来到了洪荒世界的壁垒边缘。前方,是那片吞噬一切光线、混乱无序、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茫茫混沌。
他驻足,最后一次回望身后的洪荒。此刻,在他混元圣眸之中,洪荒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壮丽景象:主天地浩瀚无垠,法则如网,灵气如海,万物竞发,气运如龙,盘旋升腾,散发出蓬勃的生机与稳固的本源气息。周围,六方大千世界——太清老子的大赤天、玉清元始的清微天、上清通天的禹余天、女娲娘娘的娲皇天、西方二圣的极乐世界、红云老祖的劫运天——如同六颗璀璨夺目的巨星,各具独特道韵,环绕拱卫,与主天地气运交织,形成稳固的骨架。更远处,那是成百上千的中千世界、数以万计的小千世界,它们如同漫天繁星,光芒强弱不一,却共同构成了一张庞大、繁复、充满活力、层层环绕的“洪荒万界体系网络”!无数条细微却坚韧的本源通道,如同植物的毛细血管,将这些世界与洪荒主天地紧密相连,源源不断地反哺着精气、道韵、法则感悟。如今的洪荒,就像一个得到了无尽滋养、正在茁壮成长的混沌巨人,底蕴之雄厚,结构之稳固,气象之恢弘,远超开天辟地以来的任何一个时代!
“万界朝宗,本源永固……此景,亦有吾一份心力。”林玄心中默然,“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此番盛景,又能持续几时?混沌之行,或许亦是探寻那‘变’与‘不变’之机。”
不再有丝毫犹豫,林玄一步迈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的身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又似清风拂过水面,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坚韧无比、蕴含洪荒天地法则的世界壁垒,正式踏入了洪荒之外,那真正无边无际、充满未知的无尽混沌!
甫一进入,与在洪荒内部感知的混沌边缘截然不同的恐怖压力与混乱感瞬间将他包裹!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永恒的虚无与死寂。狂暴的混沌气流如同亿万头发疯的太古凶兽,嘶吼着、冲撞着,每一缕气流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撕碎大罗金仙肉身、磨灭其元神的恐怖力量。各种混乱到极致的法则碎片、破碎的空间断层、扭曲的时间涟漪如同暗礁般遍布,稍有不慎,便是混元圣体,也可能受损。更有那无声无息、却能侵蚀元神本源的混沌戾啸,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
寻常准圣至此,若无先天至宝护身,顷刻间便会迷失自我,被混沌同化,化为虚无。但林玄身为以力证道的混元大罗金仙,早已超脱命运长河,万法不侵,诸邪避易。他周身清光流转,并非耀眼光华,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与混沌本源隐隐相合的混元道域自然张开,将一切狂暴、混乱、侵蚀之力排斥在外。他步履从容,仿佛并非置身于绝地,而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
他并未立刻向着混沌深处进发,而是立于原地,再次回望。身后的洪荒世界,此刻已化为一团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而坚定光芒的混沌卵形物,在无尽黑暗的混沌背景中,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又似孕育着无限可能与希望的摇篮。那光芒,是秩序的光芒,是生命的光芒,是文明的光芒,在绝对的混沌中,显得如此珍贵而耀眼。
“洪荒,暂别了。待吾归来,望汝依旧。”
林玄收敛心神,眼中最后一丝留恋化为绝对的清明与坚定。他感应着体内混沌珠传来的、对混沌本源气息的微弱吸引,又凭借自身混元道境对大道轨迹的模糊感知,选定了一个冥冥中感觉蕴含更多“变化”与“可能”的方向。
身形一动,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一道似真似幻、若有若无的混沌流光,这流光并非逃离混沌,而是仿佛本身就成为了混沌的一部分,以一种超越时空概念的方式,坚定不移地向着那连圣人都需心存敬畏、充满无穷机缘与莫测凶险的混沌深处,迈出了步伐。
混沌之旅,自此正式开启。前方的黑暗,是未知,是挑战,亦是通往更高道境的唯一途径。而在他身后,洪荒的故事,也随着圣人的远行,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波澜壮阔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