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婧妍还想再追问几句，郭子姌却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丁婧妍回头看了一眼，见郭子姌轻轻摇了摇头，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阿曦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她们，既然她不愿多提，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
曹子曦感激地看了郭子姌一眼，转身快步下楼，楼外，早已备好两匹骏马，一匹是她惯用的“踏雪”，另一匹则是毛色纯黑的“追风”，她翻身上马，牵着“追风”的缰绳，调转马头，朝着甄府的方向缓缓行去。
甄府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曹子曦熟门熟路地绕过抄手游廊——这几日来探望甄宓的次数多了，别说庭院布局，就连哪棵海棠开得最盛、哪处转角有石凳，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府里的仆役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垂首问好，毕竟前几日这位曹小姐披甲持枪、率军击退流寇的模样，早已成了甄府上下的谈资。
“哟，这不是曹小姐吗？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清脆的声音从月洞门后传来，彩英正领着三个陌生丫环在院子里整理花草，见了曹子曦，立刻直起腰迎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
曹子曦挑了挑眉，目光扫过那几个眼生的姑娘，笑着打趣：“彩英姑娘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啊，都能当师傅带新人了，这是要升大管家的节奏？”
“曹小姐您可别拿我打趣了！”彩英的脸颊“唰”地红了，连忙跺了跺脚，伸手点了点那几个丫环，“这是夫人特意从老家送来的，小姐让我教教她们府里的规矩，哪是什么大管家哟！”
曹子曦见她急得鼻尖冒汗，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逗她，直截了当地问：“宓儿呢？还没起？”
“在屋里呢，刚摆上早膳”，彩英侧身让开道，看着曹子曦往里走，又赶紧回头压低声音对那几个丫环叮嘱，“你们记好了，这位曹小姐是咱们小姐的贵客，前几日击退流寇保护了甄府的就是她！以后她来，你们不用多问，也不用通报，直接让她进去就行”，几个丫环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敬畏。
推开内室的门，一股淡淡的米粥香扑面而来。甄宓正坐在窗边的小桌旁，刚放下青瓷碗，发间的珍珠簪子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皙。见是曹子曦进来，她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脸，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幽怨：“你可算来了，我这早膳都快吃到晌午了”
曹子曦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见触手微凉，瞬间反应过来——前两日教她骑马时太心急，连着练了两个时辰，想来定是浑身酸痛，连起身都费劲。“怎么，身子还没缓过来？”她放柔了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甄宓轻轻“嗯”了一声，想起骑马时那种颠簸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感觉，忍不住皱起眉：“可不是嘛，从昨天起胳膊就抬不起来，腰也酸得厉害，晚上翻个身都疼”
“是我不好，是我太急了”，曹子曦立刻站起身，绕到她身后，伸出手轻轻按揉她的肩膀，指腹贴着她僵硬的肌肉慢慢打圈，“我不该光顾着让你学，没顾着你的身子。你要是累了，咱们就歇几天再练，不急的”
她的力道恰到好处，酸胀感渐渐被舒适的暖意取代，甄宓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嗯……就是这里，再用点力……”，说着，她侧过头，看着曹子曦专注的侧脸，嘴角微微扬起，“其实也不全怪你，我自己也想快点学会，总觉得能多会一点，就能少给你添麻烦”
“宓儿，你我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曹子曦停下动作，弯腰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笑意，“你才学了两天就能在马背上坐稳，还能跟着我走一小段路，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摔得膝盖都青了，比你可差远了”
甄宓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看过小肃骑马，人家第一次骑就跑得稳稳的，哪像我，总是慌慌张张的”
曹子曦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眼神无比认真：“宓儿，我不是在安慰你，每个人的节奏不一样，他是男孩子，力气大，自然学得快些，但你比他更细心，也更有韧劲，这就很了不起了，在我眼里，你做得一点都不差”
甄宓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鼻尖微微发酸，她反握住曹子曦的手，声音轻轻的：“曦儿，我不想一直做那个躲在你身后的人，我想快点变得厉害起来，能帮你出主意，能和你一起面对那些麻烦，而不是每次都要你护着我，我要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谁说你是阻力”，曹子曦立刻皱起眉，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指腹蹭过她柔软的唇瓣，“宓儿，我教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事，是想让你不用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我想让你知道，女子也可以骑马驰骋，也可以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只能等着嫁人、相夫教子…”
甄宓的眼眶慢慢红了，她伸手抱住曹子曦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曦儿，对你好，想帮你，也是我真心想做的事啊。我不想只是被你保护，我也想保护你。”
曹子曦轻轻拍着她的背，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兰花香。“好，那我们一起”，她柔声道，“我们慢慢来，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我们就一起骑马去城外看风景，一起做你想做的事。但你要记住，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也会一直护着你，因为有你在，我才有了留在这乱世里的意义”
甄宓在她怀里点了点头，紧紧抱着她的手又收了收，把脸埋得更深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