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定了定神，上前向寇封行礼：“江东鲁肃，拜见征南将军！”
寇封勉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道：“免礼，赐座。”
鲁肃入座左侧——这是诸侯之间待客的惯例，若被安排在右侧，便是对江东的轻视。
刚一落座，鲁肃便试探着问道：“前些日子听闻将军大破曹军，携带荆北物资凯旋，怎么才过月余，将军便……”
鲁肃原想直言失了斗志，转念又觉不当，便换了这般说法！
听罢此言，诸葛亮长叹一声，代寇封开口道——
子敬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实在艰难！
（子敬，主公太难了！
这话一出，饶是鲁肃也怔在当场！
眼前这位荆襄雄主与当世名臣的做派，彻底搅乱了鲁肃的思绪——
哪还有半分能与曹操争锋、可作江东屏障的寇封模样？若此番才是其本性，在鲁肃看来，这荆南断然守不住！
诸葛亮话音方落，寇封便愁眉苦脸道：
虽说往日与江东有些过节，可如今曹操大军压境，纵有长江天险，我亦无计可施！
眼下我不过五六万兵马，水军仅两万，如何敌得过曹操四十万虎狼之师？
倒不如降了曹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鲁肃闻言大惊，霍然起身急道：
征南将军万万使不得！
原来鲁肃此行前，与周瑜不谋而合——
既然曹操与寇封死战，江东正好隔岸观火，寇封无形中便成了江东屏障！自夏侯惇殒命后，曹操全部怒火都倾注在寇封身上，连原本的头号目标孙权都抛诸脑后。江东本可作壁上观......
但若真坐视寇覆灭，江东便是下一个俎上鱼肉！
故此鲁肃此番结盟势在必行——唯有拉着寇封在前方抵挡曹操，待两败俱伤之时，无论孙权北上还是东进，皆可开疆拓土，成就霸业！
但若寇封失了斗志，不愿再与曹魏死磕，甚至选择投降！
对江东而言，一旦寇封败亡，荆南落入曹操之手，曹军便可顺江东下，直取扬州！
想到此处，鲁肃顿时坐不住了！
“该死，这发展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听闻鲁肃那句“万万不可”，寇封眉头一皱，反问道：
“子敬何出此言？当今天下，曹操北灭袁绍，横扫中原，大势已定！
“虽说我此前击退曹军十万，但这不过是其九牛一毛，此时归顺，方能保全性命！”
见寇封这般态度，鲁肃心中大骇——若再不出手，这挡箭牌可就要倒了！
眼下哪还顾得上算计江东利益？当务之急是稳住寇封，让他继续顶在抗曹前线！
至于条件？只要江东给得起，自家主公必会应允！
鲁肃当即正色道：
“将军忧虑曹军势大，正因此，我主才特遣在下前来！
“原本还需试探将军军力，但此刻——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征南将军，过往恩怨不过是昨日云烟。如今曹贼南下，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俱亡！
“我主深知，荆南与江东唇齿相依。若将军有失，扬州亦难保全！
“故此番前来，只为与将军结盟共抗曹贼。凭长江天堑，你我联军何惧北军？
“况且曹军虽众，却多是旱鸭子，南下必水土不服。更兼将军此前重创其部，曹军现役绝不足五十万！
“以将军之勇，荆南精兵之锐，再得我江东助力，兵力翻倍，破曹易如反掌！”
（
四方的觥筹交错间，寇封帐内烛影摇曳。
鲁肃指尖划过案几上的玉樽，声音清越如磬：
若以江流为界，则曹氏纵有千帆亦难渡天堑。
言毕，余光扫过蒯越微微抖动的袍角。
诸葛亮突然以竹简击掌，惊起三寸尘埃：
伯约可曾算过？夏侯元让的首级，足够换十万石粮饷。
刘伯温的羽扇在舆图上方画了个圆弧：
吴会富庶，想必不缺这几艘楼船......
话音未落，鲁肃的玉簪已碰落在地。
寇封忽然按住剑穗，锦绳硌得掌心发红：
听闻武昌新铸的连环弩......
好说！
鲁肃猛地拍案，案上茶汤晃出青瓷莲纹盏。
帐外夜枭惊飞，掠过江面碎月。
我军未必不可与曹贼一战！
诸葛亮此言一出，寇封顿时喜形于色，转头对鲁肃说道：
子敬想必清楚，前番蔡瑁率十万大军进犯荆南，我趁机收编数万降卒。但此役损耗甚巨，军械、兵器、战甲、战马多有损毁，战船亦折损颇多。加之人口激增导致粮饷短缺，故盼吴侯能支援五十万石粮草、五万套军械、万余战马、五百艘战船及百万箭矢。若得此援助，我可再募五万精兵，对阵曹操便多几分胜算。
此外，太史慈将军也可归还，只需用刘关张三人来换。
这番要求令诸葛亮与刘伯温都暗暗心惊。如此庞大的物资需求，只怕掏空江东家底也难以凑齐！最多只能供应粮草，其余装备孙权自己都未必凑得齐五万之数。
二人正欲劝阻寇封莫要漫天要价，以免破坏结盟。却见寇封恍若未闻，依然笑吟吟地望着鲁肃。
鲁肃闻言瞠目结舌，半晌才倒抽一口凉气：征南将军若不愿结盟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戏弄？这些物资就算倾尽江东之力也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