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通往县城的长途汽车在国道上颠簸前行。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味、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息，靠窗的座位上，张嘉豪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中关村考察的收获：大学生兼职团队的联系方式、电脑硬件的报价单、未来三年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预判。
陈雪坐在他身边，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她的发丝垂落在笔记本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张嘉豪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耳廓，心里满是柔软。这次京州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实地考察了未来互联网的核心阵地，确定了计算机+金融双专业的学习方向，还说服父母在京州购置房产——一套位于海淀区的两居室，既可以作为他和陈雪大学期间的落脚处，未来还能改造成小型办公点，一举两得。
“师傅，停一下！有人要上车！”
汽车刚驶入中途休息站，售票员的吆喝声打破了车厢的宁静。张嘉豪收起笔记本，轻轻拍了拍陈雪的手背：“小雪，到休息站了，咱们下去透透气。”
陈雪揉着眼睛醒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到哪儿了？”
“大概走了一半路程，下去买瓶水，活动活动腿脚。”张嘉豪拿起两人的背包，牵着她的手走下车。休息站不大，只有一个简陋的小卖部和一排公共厕所，地面上散落着塑料袋和烟头，几只苍蝇在垃圾堆上空盘旋。
“我去买水，你在这儿等我。”张嘉豪安顿好陈雪，朝着小卖部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又憎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得很，是从京州回来的？”
张嘉豪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个声音，即使过了二十年，即使在前世的噩梦里，他也能清晰地辨认出来——周明远！那个披着“成功商人”外衣，用虚假的地产项目诈骗了父亲半生积蓄，导致家里债台高筑，父亲积郁成疾一病不起的骗子！
他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油亮分头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嘴角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精明和算计。和记忆中相比，周明远此刻还带着几分青涩，但那副趋炎附势的姿态，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们认识吗？”张嘉豪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前世，他直到父亲被确诊重病，才知道家里的钱都被周明远骗光了，等他想去找对方算账时，周明远早已卷款跑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世，他竟然提前遇到了这个仇人，而且是在他还没来得及作恶的时候！
周明远似乎没察觉到张嘉豪的敌意，反而上前一步，热情地递过来一支烟：“小兄弟看着气度不凡，肯定是做大事的人。我叫周明远，是做地产和投资的，刚从京州考察回来，说不定咱们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张嘉豪没有接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对地产没兴趣，也不需要什么合作。”他能感觉到，周明远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这个时候的周明远，应该还只是个小打小闹的骗子，还没形成后来的规模，他怎么会突然主动搭话？难道是自己最近在县城的动作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兄弟别急着拒绝嘛。”周明远收回香烟，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听说，县城最近冒出个厉害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开了印刷厂，还拿下了几个地产项目，赚得盆满钵满。我猜，那个人就是你吧？”
张嘉豪心里一沉——看来，自己的产业已经引起了周明远的注意。这个骗子果然嗅觉灵敏，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个学生，做点小生意糊口而已，谈不上什么厉害。”
“学生？”周明远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小兄弟真是年少有为！我最近看中了县城东边的一块地，打算开发成商品房，可惜资金周转有点紧张，还缺个靠谱的合作伙伴。如果你愿意投资，咱们联手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不出一年，保证你翻倍盈利！”
果然，和前世一样，周明远又在打那块地的主意！张嘉豪记得，前世周明远就是用这块地作为诱饵，骗了不少人的钱，最后那块地因为手续不全，根本无法开发，所有投资者都血本无归。
“抱歉，我没兴趣。”张嘉豪直接拒绝，语气斩钉截铁，“我马上要去京州上大学，没时间打理生意上的事。”
周明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小兄弟，读书固然重要，但赚钱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你现在的产业虽然做得不错，但终究局限在小县城，跟着我干，咱们把生意做到市里，做到省里，甚至全国去！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
“我说了，没兴趣。”张嘉豪不想再和这个骗子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
“等等！”周明远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语气变得阴沉起来，“张嘉豪，别给脸不要脸！我知道你手里有钱，也知道你那些产业的底细。京州的水很深，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玩转的。你以为考上京州大学就万事大吉了？没有我帮忙，你在京州寸步难行！”
这话彻底激怒了张嘉豪。他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直视着周明远，声音里充满了压迫感：“周明远，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和我谈条件？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他刻意加重了“周明远”三个字，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然，周明远听到他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嘉豪冷笑一声：“想知道你的名字，不难。”他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这一世，他不仅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和产业，还要让这个前世的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