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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伙饭的喧闹在县城家常菜馆的包厢里渐渐消散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塑料桌布上还留着汽水渍和菜汤印，玻璃瓶里的残冰顺着瓶壁往下淌水，混着磁带机里循环播放的《星语心愿》，把2000年夏天的燥热冲淡了几分。王虎搂着刘峰的肩膀，还在扯着嗓子说印刷厂新增生产线的规划，赵晓雅正低头核对分红签收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喧闹后的余韵。
张嘉豪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凉透的汽水，目光不自觉飘向坐在斜对面的陈雪。她正帮李伟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托管协议，指尖纤细，动作轻柔，额前的碎发被灯光映得发着微光。前世直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敢跟陈雪说过一句心里话，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心里那股柔软的情绪又翻涌上来——散伙饭结束，就是真正的高中收尾，他得趁这个机会，把藏了三年的心意和计划说出口。
“大家静一静。”张嘉豪放下杯子，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王虎停下了高谈阔论，赵晓雅也抬起了头，眼里带着好奇。
张嘉豪站起身，视线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JY小组的十五个成员，从初一开始跟着他折腾，一起印资料、做网站、跑市场，如今个个都考上了理想的院校，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散伙饭不是结束，是咱们的新起点。”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我和陈雪都要去京州，其他同学也分布在各个城市，开学前，我想组织一次毕业旅行，就当是咱们小组的告别仪式。”
“毕业旅行？”李伟眼睛一亮，率先附和，“好啊好啊！去哪儿？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呢！”
“就去京州周边的古镇吧。”张嘉豪早有打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质地图，展开铺在桌上，“我查过了，坐绿皮火车过去只要三个小时，古镇保存得很好，没有太多商业化，正好适合咱们放松。”
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古镇的位置，旁边还标注着民宿的联系方式——那是他昨天用bp机联系好的，提前付了定金。王虎凑过来戳了戳地图：“有好吃的吗？我听说那边的腊肉和米酒特别有名。”
“当然有，”张嘉豪笑着点头，“我还计划好了，咱们白天逛古镇、拍照片，晚上在民宿院子里聊天唱歌，正好把未来的规划再碰一碰。”
赵晓雅推了推眼镜，轻声说：“我没问题，正好可以把JY资料的跨区域发行思路跟大家再细化一下。”刘峰也跟着点头：“本地生活网要拓展周边城市，说不定能在古镇找到合作的商户，一举两得。”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只有陈雪安静地坐在一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地看着张嘉豪。张嘉豪注意到她的目光，心里一动，主动问：“陈雪，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咱们可以调整。”
陈雪摇摇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都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周围的同学立刻起哄起来，“哎哟，陈雪这是完全信任嘉豪啊！”“什么听安排，明明是夫唱妇随！”赵晓雅笑着推了陈雪一把：“小雪，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和嘉豪肯定要在京州双宿双飞的。”
陈雪羞得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却没反驳。张嘉豪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的勇气突然涌了上来，他走到陈雪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拉起她的手：“对，我们会在京州互相照应，以后不管走多远，我都会照顾好她。”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包厢里的起哄声瞬间变成了掌声，王虎甚至吹了声口哨。陈雪的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张嘉豪，眼里闪烁着星光，轻轻“嗯”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前世的遗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张嘉豪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他一定要让陈雪永远这么开心。
敲定了旅行时间定在三天后，大家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张嘉豪则推着车，陪着陈雪慢慢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路灯昏黄的光线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
“明天我带你去百货商场买旅行用品吧？”张嘉豪打破了沉默，“古镇晚上可能有点凉，得带件薄外套，再买点防晒的东西。”
陈雪点点头，轻声说：“不用买太贵的，随便带点就行。”她知道张嘉豪虽然赚了钱，但都是辛苦打拼来的，不想让他多花钱。
“放心吧，花不了多少。”张嘉豪笑着说，“现在咱们的印刷厂和地产项目都在盈利，这点钱不算什么。而且，这是咱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得准备周全点。”
两人说说笑笑，快走到陈雪家巷口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哟，这不是张嘉豪和陈雪吗？真是郎才女貌啊。”
张嘉豪抬头一看，林薇薇正站在巷口的路灯下，穿着一件花哨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浓妆，手里夹着一支烟，旁边还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前世，正是林薇薇的挑拨离间，让他和陈雪产生了误会，最后渐行渐远。而这一世，林薇薇高考失利，只考了个专科，听说还因为作弊被学校记过，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不堪。
陈雪下意识地往张嘉豪身后躲了躲，张嘉豪握紧她的手，往前站了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林薇薇：“有事吗？”
林薇薇吐了个烟圈，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扫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嫉妒陈雪，嫉妒她考上了名牌大学，嫉妒她能和张嘉豪在一起，而自己却一事无成。“没事就不能看看老同学吗？”林薇薇阴阳怪气地说，“张嘉豪，你现在可真威风啊，考上了京州大学，还赚了那么多钱，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最先跟你表白的。”
这话让陈雪的身体微微一僵，张嘉豪立刻察觉到了，转头对陈雪安抚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林薇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林薇薇，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我和陈雪马上就要去京州上大学，而你，好自为之。”
“你以为你们能一直这么顺利吗？”林薇薇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张嘉豪，你别得意太早，我知道你做的那些生意，说不定哪天就垮了！”
旁边的一个男生也跟着起哄：“就是，小子，别太狂了！”
张嘉豪眼神一沉，往前逼近一步。他身高比那两个男生高出一截，常年锻炼的身体也显得结实，身上的气势让那两个男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劝你们说话注意点。”张嘉豪的声音带着威慑力，“林薇薇，如果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不介意让你爸妈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林薇薇最怕的就是爸妈知道她高考失利还学坏，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白了。她狠狠地瞪了张嘉豪和陈雪一眼，却不敢再上前，只能咬着牙说：“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带着两个男生狼狈地转身走了。
看着林薇薇的背影，陈雪松了口气，抬头对张嘉豪说：“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张嘉豪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害怕，有我在。”
陈雪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旅行的细节，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回到家，张嘉豪立刻给bp机群里发了信息，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在百货商场门口集合，一起采购旅行用品。很快，群里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回复，都是兴奋的表情和赞同的话语。
第二天一早，县城的百货商场刚开门，张嘉豪就带着陈雪赶了过去。1999年开业的百货商场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一楼卖日用品，二楼卖服装，三楼是家电区，里面挤满了购物的人。空气中弥漫着香皂和布料的混合气味，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促销信息，充满了浓浓的时代气息。
张嘉豪先带着陈雪来到二楼的服装区，挑了一件浅蓝色的薄外套，又选了一条棉质的裙子：“试试这个，穿起来舒服，拍照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