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帆布，将整个城镇裹得严严实实。张嘉豪坐在供销社茶水间的木桌前，指尖捏着那枚还带着余温的bp机，屏幕上“年轻人别太狂，我已经找了‘关系’，你告不赢！”的文字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紧，却没半点惧意。
前世在工地上摸爬滚打，被欠薪、被欺骗的经历早已磨硬了他的心智，如今这点威胁，比起前世的绝境不过是小儿科。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服务器日志和开发手稿上，钢笔字迹工整有力，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和修改痕迹，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铁证，岂会因为一句威胁就作废。
“豪哥，孙浩那边有消息了！”王虎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另一部bp机，脸上带着急冲冲的神色，额角还沾着点汗珠。茶水间的灯泡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汗珠亮晶晶的，墙角堆着的麻袋上印着“供销社专用”的字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叶香和油墨味。
张嘉豪立刻直起身：“怎么说？”
“孙浩回了bp机，说他叔认识一位老律师，专打这类纠纷，明天一早就带我们去见！”王虎把bp机递过来，屏幕上的文字简短利落，还附带了律师的住址和联系电话，“他还说，律师费他先垫着，不用我们操心！”
张嘉豪心里一暖。孙浩作为家境优渥的富二代，却从来没摆过架子，自从高中结识后，不管是网站扩张还是地产布局，总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指尖划过bp机冰凉的外壳，想起前世孤苦无依、连个能搭把手的朋友都没有的日子，越发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通知下去，让JY小组成员今晚全部到网吧集合，我们得把证据清单整理好，明天带给律师过目。”张嘉豪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沓打印纸和几支钢笔，“打印版的证据要分类装订，关键部分用红笔手写标注，让律师一眼就能看清重点。”
王虎应声而去，临走时还顺手拎走了桌上的一卷麻绳——那是之前捆扎印刷品剩下的，今晚整理材料或许用得上。张嘉豪则拿起bp机，按下群呼键，指尖在小小的按键上快速跳动，将集合地点、时间和注意事项一一发送出去。bp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这是属于那个年代独有的通讯节奏。
半小时后，镇中心的“冲浪网吧”里灯火通明。十几台老式电脑整齐排列，屏幕上闪烁着纯文字的网页界面，拨号上网的“滋滋啦啦”声此起彼伏，像一首独特的电子交响曲。JY小组成员们陆续赶到，每个人手里都带着各自负责的材料，陈雪还特意带来了家里的台灯，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小小的工作区域。
“豪哥，这是我整理的服务器日志备份，每一条访问记录都标红了，张浩离职前的操作记录都在里面。”赵晓雅把一叠打印纸递过来，纸上用钢笔批注得密密麻麻，边角还细心地用订书机订好，“我还在网吧打印了迅驰网的页面截图，你看，这几个功能模块的代码逻辑，跟我们网站的一模一样！”
张嘉豪接过材料翻看着，心里满是欣慰。JY小组成员们虽然都是高中生，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靠谱。陈雪正在一旁核对开发手稿，把手写的代码页和打印版逐一比对，遇到疑问就用铅笔做上标记；王虎则负责分类装订，用麻绳把不同类型的证据捆成一摞摞，还在每摞上面贴上了手写的标签。
“大家再加把劲，争取今晚把所有材料整理完毕。”张嘉豪拍了拍手，提高了声音，“律师明天要看的是完整的证据链，我们不能出任何纰漏。”
众人齐声应和，网吧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哒哒”声、翻找纸张的“哗哗”声和偶尔的低声讨论。墙角的空调嗡嗡作响，吹出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大家的热情。陈雪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不小心蹭到了一点钢笔墨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张嘉豪见状，递过去一张纸巾，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的心意。
凌晨两点，证据清单终于整理完毕。厚厚的几摞材料堆在桌子上，有打印版的服务器日志、页面截图、开发合同，也有手写的批注、鉴定说明和证人联系方式，每一份都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张嘉豪把材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袋，另一部分锁进网吧的柜子里备份，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张嘉豪和孙浩、王虎一起，骑着自行车赶往律师的住处。清晨的街道还带着露水的湿气，路边的早点摊已经冒出了热气，油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行人经过，车铃“叮铃”作响。孙浩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骑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跟在张嘉豪身边，一路上都在介绍律师的情况。
“张律师今年快六十了，以前处理过不少商铺纠纷和侵权案子，经验特别足。”孙浩踩着自行车踏板，语气笃定，“我叔说，只要证据够硬，张律师肯定能帮我们打赢官司。”
律师的住处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是一座老式的青砖瓦房，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上面用毛笔写着“法律咨询”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敲开门后，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迎了出来，正是张律师。他的书房里摆满了书籍，书架上还堆着一摞摞手写的案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
张嘉豪把整理好的证据清单递过去，张律师戴上老花镜，一页一页仔细翻阅起来。他看得很慢，时不时用手指点着纸张，嘴里念念有词，偶尔还会拿起钢笔在纸上做标记。孙浩和王虎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张嘉豪则平静地坐着，他对自己准备的证据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