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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里的拨号上网声滋滋作响，像老旧收音机的杂音。张嘉豪盯着17寸cRt显示器上的qq2003界面，灰色头像旁的“陌生人”三个字格外刺眼。他手指敲击着布满油渍的键盘，发送了第三条追问消息：“你是谁？为什么说周明远会找我麻烦？”
屏幕右下角的消息框许久没有跳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网吧积灰的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鼠标点击声和游戏呐喊声，烟雾缭绕中，张嘉豪的眉头越皱越紧。上一章结尾的陌生qq消息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父亲危机背后的势力——周明远，这个在本地商界名声鹊起的商人，难道真的是幕后推手？
“豪哥，查周明远的工商信息得要介绍信，我爸那边只能帮着查到注册地址。”赵磊的小灵通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的短信让张嘉豪回过神。他关掉qq窗口，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掏出兜里的纸质笔记本，写下“周明远鼎盛商贸注册地址：市南区解放路127号”。
离开网吧时，老板递来一张手写的计费单：“两小时，四块钱。”张嘉豪付了钱，骑着老式自行车赶往市南区。解放路是老城区的核心街道，路边的红砖楼挂着褪色的招牌，国营商店的玻璃柜里摆着烟酒糖茶，穿着的确良衬衫的行人慢悠悠地走着，完全看不出这是本地投机商人的聚集地。
按照注册地址，张嘉豪找到一栋三层小楼，门口没有挂公司招牌，只有一块手写的“办公区”木牌。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绕到小楼后面，找到一家正在卸货的杂货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价格。
“大叔，请问解放路127号是鼎盛商贸的公司吗？”张嘉豪递过去一瓶冰镇汽水。
老板接过汽水拧开，喝了一口说：“鼎盛商贸？周明远的公司啊，就在楼上。不过这公司怪得很，平时没什么人上班，偶尔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看着就不像正经做生意的。”他压低声音，“前阵子还有人来打听，说他们靠倒腾批文发的财，跟上面有些人关系不一般。”
张嘉豪掏出笔记本，飞快地用钢笔记录下老板的话。正想追问更多，小楼的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走了出来，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张嘉豪立刻收起笔记本，装作买东西的样子，拿起货架上的肥皂问：“大叔，这肥皂多少钱一块？”
“五毛。”老板默契地配合着，等那两个男人走远，才低声说：“那是周明远的保镖，你年轻人少打听他们的事，免得惹麻烦。”
张嘉豪付了肥皂钱，骑车离开时，特意绕到小楼正面，用随身携带的傻瓜相机拍下了“办公区”木牌和楼体外观。他知道，仅凭这些表面信息远远不够，必须找到周明远公司的实际经营证据。
回到学校时，已是下午放学时间。社团活动室里，几个成员正围着桌子整理二手交易信息，油印的交易规则手册摊在桌上，上面用钢笔标注着“禁止易燃易爆物品交易”“定金不超过成交价30%”等条款。看到张嘉豪进来，计算机特长学生林宇立刻迎上来：“豪哥，二手交易板块上线三天，已经有18条发布信息了，刚才还有人打电话来问二手电视机的事！”
桌上的手写交易登记表密密麻麻记满了信息：“高二（3）班王同学二手英语词典50元”“高三（1）班李家长旧洗衣机300元”“校外张女士儿童自行车200元”。张嘉豪拿起登记表翻看，钢笔字迹工整，每一条都标注了联系方式和交易地点建议。
“按照你说的，我们抽取1%的佣金，已经收了5笔，总共12块钱。”林宇递来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零散的纸币和硬币，“还有两笔约定明天交易，买家已经交了定金，我们写了收据。”
张嘉豪打开铁皮盒，看到里面的手写收据，上面写着“今收到二手冰箱定金50元，交易成功后抵扣货款，违约不退”，落款是“未来创客社”，盖着社团的圆形印章——这是李老头帮忙刻的，木质印章，盖在纸上会留下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
“做得好。”张嘉豪点点头，“明天交易时，让社团成员一起去，帮忙验货，顺便把佣金收回来。另外，把所有交易信息整理成电子版，晚上我去网吧更新到网站上。”
他正说着，口袋里的小灵通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舅舅。张嘉豪走到走廊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舅舅焦急的声音：“小豪，出事了！周明远的鼎盛商贸找到印刷厂，想让我们承接他们的包装订单，但价格压得太低了，比市场价少40%！”
张嘉豪的心脏猛地一沉：“舅舅，他们要做什么包装？订单量多少？”
“说是食品包装，订单量挺大，每个月要十万个纸箱。”舅舅的声音带着无奈，“他们的人说，要么按他们的价格接，要么以后就别想在本地接到包装订单。小豪，你也知道，印刷厂最近全靠本地订单撑着，要是得罪了周明远……”
“舅舅，别接。”张嘉豪打断他，语气坚定，“周明远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想想，我爸刚恢复工作，他就找印刷厂的麻烦，分明是想通过牵制印刷厂来施压。”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舅舅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对劲，但他们的人放话了，说不接订单，就等着印刷厂倒闭。小豪，周明远在本地的势力不小，我们得罪不起啊。”
“得罪不起也得得罪。”张嘉豪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你先以‘设备检修’为由拖延几天，我来想办法。另外，你把印刷厂最近的订单记录整理一下，尤其是和鼎盛商贸有竞争关系的公司，我有用。”
挂了电话，张嘉豪回到社团活动室，看到成员们还在忙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学生，脑海里飞速盘算着：周明远想通过低价订单控制印刷厂，进而牵制自己的网站和社团，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图谋——或许父亲的举报事件，根本就是周明远的试探？
“豪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赵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我爸帮忙查到的周明远工商登记信息复印件，你看看。”
张嘉豪接过复印件，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是黑白打印的，盖着工商局的红色印章。经营范围写着“日用百货、食品销售、包装材料加工”，法定代表人是周明远，注册资本五十万，注册时间是2003年——正好是父亲负责的二轻局项目启动的那一年。
“赵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张嘉豪指着复印件，“鼎盛商贸注册时间和我爸的项目时间重合，现在又突然找印刷厂要包装订单，这绝对不是巧合。”
赵磊凑过来看着复印件，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周明远从一开始就盯着你爸的项目？那举报事件……”
“很可能是他干的。”张嘉豪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想通过举报搞垮我爸，没成功，就转而针对印刷厂和网站。现在看来，那个陌生qq消息说的是真的，周明远很快就会对我们动手了。”
他正说着，小灵通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张嘉豪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是张嘉豪吗？告诉你舅舅，鼎盛商贸的订单要么接，要么就等着印刷厂倒闭！别以为有你爸撑腰就了不起，周总想要收拾你们，易如反掌！”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张嘉豪握着小灵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磊看着他的样子，连忙说：“豪哥，别担心，我爸认识市工商局的人，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投诉他们恶意压价。”
“投诉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张嘉豪摇摇头，把工商登记复印件折好放进书包，“周明远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肯定有恃无恐。我们不能被动防守，得主动出击。”
他转身走进社团活动室，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应对方案”：1.联系周明远的竞争对手，提供平价包装方案；2.加快网站二手交易板块推广，增加盈利渠道；3.收集周明远违规经营证据；4.加固印刷厂与网站的合作关系。
“林宇，网站二手交易板块能不能加一个‘同城自提’标注？”张嘉豪看向林宇，“另外，把所有交易信息按品类分类，方便用户查找。”
“没问题，我今晚去网吧改代码。”林宇点点头，拿起笔记本记录。
“其他人，明天分头行动，去周边小区张贴二手交易宣传海报，用油印机多印一些，重点突出‘安全交易、佣金低廉’。”张嘉豪把任务分配下去，“赵磊，你帮我联系一下本地的食品厂，看看他们有没有包装需求，就说我们印刷厂能提供优质低价的包装方案。”
“包在我身上！”赵磊拍了拍胸脯。
当天晚上，张嘉豪和林宇来到网吧，拨号上网更新网站。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滚动，林宇熟练地修改着网页结构，新增的“同城自提”标注用红色字体突出，分类板块清晰明了。张嘉豪则在一旁整理二手交易信息，把白天收集到的新订单逐条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