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豪刚在教室走廊答应陈雪的补习请求，裤兜里的小灵通就震动起来，熟悉的“滴滴”声穿透课间喧闹的跳皮筋声。他掏出那部银灰色小灵通，屏幕上跳动着母亲的号码，按键上还沾着刚才给陈雪讲解习题时蹭到的蓝黑墨水痕迹。
“豪豪，你爸单位发了年终福利，两桶花生油还有一袋面粉！”母亲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透过听筒传来，“晚上咱全家去县城吃火锅，你爸说犒劳犒劳你，最近又要学习又要忙小组的事，别累着了。”
“好啊妈，我放学就过去找你们。”张嘉豪笑着应下，挂电话时瞥见小灵通屏幕角落的电量提示，还有两格电，足够撑到晚上回家。他转头对还在整理习题册的陈雪说：“周末补习的事我记着了，这两天我把你的错题整理出来，咱们针对性突破。”
陈雪点点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攥着习题册的手指紧了紧：“麻烦你了张嘉豪，我……我会认真听的。”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张嘉豪提前十分钟收拾好书包，笔记本上记满了刚梳理的陈雪数学薄弱点，还有JY小组最新的订单清单。他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父亲已经骑着那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等在路边，车后座绑着母亲准备的火锅食材——用供销社牛皮纸包好的羊肉卷、切好的冻豆腐，还有一捆带着水珠的白菜，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随着自行车的晃动轻轻摇摆。
“上来吧，你妈已经在县城火锅店等着了。”父亲拍了拍自行车前梁，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张嘉豪跨坐在前梁上，自行车驶离镇街时，他瞥见路边供销社的墙上贴满了春节联欢晚会的预告海报，红色的纸张上用毛笔写着“腊月三十晚八点，锁定央视看春晚”，墨迹还带着些许湿润。
从镇子到县城的路是柏油铺的，却坑洼不平，自行车碾过路面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父亲蹬车的节奏很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张嘉豪伸手想帮父亲擦汗，却被父亲摆手拦住：“没事，这点路不算啥。你最近那个JY资料，真的能帮到同学？”
“当然了爸，上次月考咱们小组十个同学都进班级前十了，镇JY办还给了推荐函呢。”张嘉豪把笔记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翻到夹着推荐函的那一页，“你看，这是他们手写的，还盖了公章。”
父亲骑车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瞥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推荐函，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那就好，别光顾着忙这些耽误学习，你妈总念叨这事。”
“放心吧爸，我都安排好了，晨读背英语，晚自习刷数理化，耽误不了中考。”张嘉豪说着，把笔记本塞回书包，目光落在路边掠过的农田里，冬小麦已经冒出青芽，远处的电线杆上挂着零星的bp机广告，“滴滴”的呼叫声偶尔从路过的行人腰间传来。
半个多小时后，自行车驶进县城主干道。路边的店铺渐渐密集起来，有挂着“手写广告海报”的文具店，有摆着二手电视机的修理铺，还有那家熟悉的“福来顺”火锅店，门口挂着红灯笼，玻璃门上贴着“38元双人火锅套餐”的手写告示。
母亲已经在店里等着了，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塑料桌布上印着大红的牡丹图案，边缘有些起皱。看到父子俩进来，母亲立刻起身接过父亲手里的食材：“快坐快坐，我已经点好锅底了，清汤的，你爸不能吃辣。”
火锅店不大，摆着六张桌子，一半都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火锅汤底的鲜香和淡淡的煤烟味。服务员端来一个搪瓷锅，放在桌子中央的煤炉上，火苗“滋滋”地舔着锅底，不一会儿就冒出腾腾热气。母亲把羊肉卷、冻豆腐、白菜一一放进锅里，白色的水汽模糊了玻璃窗，窗外的街景变得朦胧起来。
“尝尝这羊肉，新鲜着呢，早上我去菜市场挑的。”母亲用筷子夹起一片涮熟的羊肉，放进张嘉豪碗里，“多吃点，补补脑子。”
张嘉豪刚咬下一口羊肉，裤兜里的小灵通突然震动起来，这次是短信提示音。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一行黑色的文字清晰地显示着：“您尾号3721的账户收到转账300元，余额586元。【Z国邮政储蓄】”
“妈，爸，广告费到账了！”张嘉豪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就是我那个域名挂的文具店广告，一个月300块，真的到账了！”
母亲愣了一下，伸手拿过小灵通仔细看着，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互联网赚钱？不用进货不用送货，坐着就能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