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洒的墨汁,把乡镇印刷厂的铁皮厂房染得透黑,只有车间里几盏白炽灯顽强地亮着,昏黄的光线映着满地狼藉——胶印机的侧盖被撬开,齿轮裸露在外,泛着锈迹的金属件上沾着油污,几名工人围在机器旁,脸上满是焦灼。
“豪哥,刚才给县城厂家打了电话,他们说最快得一周才能派技术员过来,零件还得从市里调货!”负责机器操作的老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带着哭腔,“饼干厂的订单后天就要交货,这可咋整啊?”
父亲张建国蹲在机器旁,手里攥着扳手,眉头拧成了疙瘩:“要不咱再找找别的维修师傅?镇里那个老杨,以前修过拖拉机,说不定能试试?”
“爸,没用的。”张嘉豪蹲在机器下方,手里拿着手电筒,光线对准齿轮咬合处,“这是胶印机的核心传动齿轮,磨损得太严重了,不是普通维修师傅能搞定的,而且规格特殊,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现成零件。”
他心里清楚,上一章结尾的危机不是小问题——这台胶印机是印刷厂目前唯一能承接食品包装订单的设备,饼干厂的1万份包装订单不仅关系到3000元的纯利润,更重要的是长期合作的机会。如果延误交货,不仅要赔偿违约金,之前好不容易建立的口碑也会彻底崩塌。
前世在工地做机械维修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张嘉豪脑海里清晰浮现出齿轮的结构图纸。他关掉手电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老王,你记一下,齿轮模数是2.5,齿数18,齿宽30毫米,材质得是45号钢,还要做调质处理。”
老王愣了愣:“豪哥,你这是要自己做零件?咱镇上哪有这本事啊?”
“县城五金店的老李,以前是机床厂的技术员,他那儿有小型车床。”张嘉豪语速飞快,“我现在就去县城,连夜让他定制零件,你们先把机器其他部位拆开清理,等零件一到,咱们立刻组装。”
父亲看着儿子笃定的眼神,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他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晚上路黑,有个照应。”
夜里十点多的乡镇公路,只有零星的农用三轮车驶过,父子俩骑着自行车,车灯的光柱在坑洼的路面上摇晃。张嘉豪蹬着车子,脑子里盘算着维修步骤,父亲则默默跟在旁边,偶尔提醒他注意路况。路过县城边缘的小吃摊时,父亲停下车,买了两个热乎的肉包子:“垫垫肚子,一会儿还得熬夜。”
到了五金店,老李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吵醒时一脸不耐烦,可看到张嘉豪手里的手绘零件图纸,眼睛瞬间亮了:“小伙子,你这图纸画得够专业啊,模数、齿数都标得清清楚楚,你是懂行的?”
“以前跟着师傅学过一点机械维修。”张嘉豪递上图纸,“李叔,麻烦你连夜赶工,这零件明天早上必须得出来,我给你双倍工钱。”
老李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用卡尺量了量图纸上的比例:“行,我这就开工,不过45号钢得从库房找,你得等几个小时。”
“没问题,我在这儿等着。”张嘉豪坐在五金店的长条凳上,父亲则在一旁帮着打下手,递工具、递水,看着儿子和老李讨论车床操作的细节,他心里满是感慨——以前总觉得儿子还是个孩子,可现在,他不仅能撑起印刷厂,还懂这么多大人都不会的技术,真是长大了。
凌晨三点,零件终于加工完成。张嘉豪拿着打磨光滑的齿轮,仔细检查了咬合面,确认没有问题后,和父亲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天刚蒙蒙亮,两人回到印刷厂,工人们已经把机器拆解干净,油污也清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