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钢铁巨卵与油炸救赎
陨坑的寂静被胖子粗重断续的喘息和血腥味填满。他像一摊被摔烂的油渣，躺在冰冷的灰黑岩地上，一条手臂诡异地扭曲着，口鼻溢出的鲜血在凝固的油污上蜿蜒出暗红的溪流。老烟枪的视野被剧痛和失血切割成模糊的碎片，但他浑浊的眼球死死钉在十几米外——那个被星尘能量和老烟枪同归于尽的蛮力硬生生撕开的幽深洞口。
洞口边缘的岩石犬牙交错，残留着灼烧的蓝痕和紫黑色锈蚀剥落后的污迹。更深处，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只有那点冰冷的蔚蓝光芒，如同深渊尽头唯一固执的眼睛，穿透层层叠叠、粗大如巨蟒肠道般的锈蚀金属管道，恒定地亮着。
陆辰。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老烟枪残存意识的最后一点清明里。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不是语言，是垂死野兽对猎物的执念。胖子倒下了，门开了。通往陆辰的路就在眼前，可这条老废物的断腿…还能爬过去吗？
绝望如同冰冷沉重的铁锈，瞬间包裹了他残破的心脏。身体每一寸都在尖叫，后背崩裂的伤口在星尘能量的抚慰下不再流血，但深埋的灼痛和麻木感更加清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内脏，带来窒息的滞涩。他像一具被遗弃在废铁堆里的破烂机器，核心的轴承早已断裂，仅靠着一点惯性，一点不甘，一点…对那点蔚蓝微光的本能牵引。
动…动起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那条相对完好的左臂。肌肉纤维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手臂只抬起不到半寸，又无力地砸回地面，激起一小片尘埃。
“呃…嗬…”压抑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那点蔚蓝光芒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星尘熔炉核心在远处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大地深处稳定的心跳。这微弱却纯净的能量依旧丝丝缕缕地渗入老烟枪枯朽的身体，像最吝啬的施舍，勉强吊着他一口气。胖子那边，破碎的鼾声混合着血沫堵塞的杂音，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令人心焦的背景音。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老烟枪布满血丝的眼白里，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张开嘴，狠狠咬向自己干裂的下唇！剧痛如同强心针，瞬间刺穿了麻木的神经！
“啊——！”一声嘶哑到几乎无声的惨嚎。剧痛带来了短暂的力量！他不再尝试抬起手臂，而是将身体侧翻，用肩膀和那条完好的左腿作为支点，像一条被斩断尾巴的蛆虫，开始一寸一寸地向那个洞口蠕动！
粗糙冰冷的岩地摩擦着他后背崩裂的伤口，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像用砂纸打磨着暴露的神经。破碎的布料被磨穿，皮肉与岩石直接接触，留下暗红的拖痕。剧痛如同海啸，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喉咙里全是血腥和铁锈的味道。
一寸…两寸…他蠕动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身体与岩石摩擦的沙沙声，混合着他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里漏出的痛苦嘶鸣，成了这片死寂里最悲壮的乐章。汗水混合着血水、油污，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污浊的泥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当他终于蠕动着，将上半身探入那幽深洞口的阴影时，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混合着某种更深沉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适应着洞口深处更加浓郁的黑暗。
然后，他看到了。
在无数粗大、锈迹斑斑、如同盘踞巨兽血管般的金属管道交错缠绕的尽头，在深渊般的黑暗中央，静静地矗立着那个东西。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完美的圆柱体。
它通体覆盖着狰狞的、仿佛具有生命般蠕动的紫黑色锈斑，锈蚀如同活物，在星尘熔炉幽蓝光芒的微弱反射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锈斑层层叠叠，厚重得几乎完全遮蔽了其下原本的材质，只留下一种沉重、污秽、不断向外散发衰败气息的质感。无数同样被锈蚀覆盖的、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脐带，又如同锁链，从四周的管道群中延伸出来，深深地刺入这个巨大圆柱体的外壳。
这就是囚牢。陆辰意识所困的“钢铁巨卵”。
它的形状，像极了一个被放大到令人绝望尺寸的——乐事薯片桶。
就在这个巨大的“薯片桶”顶端，那点冰冷的蔚蓝光芒，如同被囚禁在锈蚀地狱最深处的一点灵魂余烬，顽强地闪烁着。微弱，却带着穿透一切腐朽的绝对秩序感。那是林薇的烙印，是穿透星云与死亡降临于此的冰冷坐标。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荒谬感击中了老烟枪。陆辰…那个在废品堆里翻找金矿、在商海里搅动风云的混小子，他的意识，竟被囚禁在这样一个象征着烟火人间最世俗一面的、却被熵增彻底腐蚀的造物里？这巨大的反差，比任何冰冷的科技造物都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和命运的嘲弄。
“陆…辰…”老烟枪喉咙里滚出模糊的气音，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他死死盯着那点蔚蓝微光，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通过目光传递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更加剧烈的呛咳和痛苦的呻吟。
“咳…咳咳…呕…”
是胖子！
老烟枪艰难地扭过头。十几米外，胖子庞大的身躯抽搐了一下，口鼻再次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他熔金般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瞳孔深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橙黄余烬，疯狂地明灭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巨大的饥饿感和身体的枯竭，如同两条毒蛇，正在疯狂地吞噬他最后一点生机。
“…饿…饿死…老子了…”胖子嘶哑地呻吟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血沫阻塞感。他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冰冷的金属和岩石，最终，也落在了那个幽深洞口深处，那个覆盖着蠕动紫黑色锈斑的巨大圆柱体上。
饥饿…薯片…金砖…
这些词汇如同最后的燃料，在胖子枯竭混乱的意识里点燃了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他那双覆盖着凝固胶质物、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无意识地在身下冰冷的地面上摸索。指尖触碰到了什么——一块在先前爆炸和撞击中，从他破碎衣袋里散落出来的、沾满油污和尘土的…薯片碎屑。
很小的一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边缘焦糊，散发着微弱到几乎被血腥味掩盖的油炸气息。
胖子的手指碰到了它。
一瞬间，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胖子熔金般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点即将熄灭的橙黄余烬猛地一跳！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最蛮横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伤痛和虚脱！
“薯…片…”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贪婪的声响。他甚至来不及去看那是什么，只是凭借着对食物深入骨髓的渴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块沾满污秽的薯片碎屑，猛地塞进了自己沾满血沫的嘴里！
嘎吱。
轻微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陨坑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油炸薯片能量——那是胖子桶核本源早已枯竭后，残存在这具身体脂肪和细胞记忆最深处的最后一丝余韵——顺着他的喉咙滑落。
如同火星掉进了最后的干草堆！
胖子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覆盖在他皮肤上的、早已黯淡凝固的橙黄胶质物，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闪烁起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复燃般的橙黄光芒！这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却顽强地在他皮肤下游走，尤其是顺着他那条扭曲折断的手臂，艰难地向上蔓延！
他瞳孔深处那点橙黄余烬，如同被注入了一缕生气，陡然间炽亮了一瞬！一股混杂着巨大痛苦、蛮横意志和纯粹食欲的咆哮，从他胸腔深处炸开：
“饿——！！！”
这咆哮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吼声未落，胖子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但他皮肤下那微弱流淌的橙黄光芒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如同回光返照般，顽强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顺着他与冰冷岩地接触的身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微弱地、丝丝缕缕地渗入了地下。
嗡——！
整个陨坑，不，是整个废弃工厂的核心区域，似乎都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点油炸能量而震动了一下！
老烟枪正死死盯着那巨大的“薯片桶”囚牢，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放大！
只见那覆盖在巨大圆柱体表面、如同活物般蠕动增生的紫黑色锈斑，在胖子那声混杂着薯片能量的咆哮响起、那点微弱橙黄光芒渗入大地的瞬间——猛地一滞！
紧接着，距离老烟枪最近的一片、足有脸盆大小的紫黑色锈斑，如同被滚烫的烈油泼中，发出了无声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凄厉“尖叫”！那厚重、狰狞、散发着衰败恶臭的锈蚀层，肉眼可见地剧烈沸腾、鼓胀起来！
嗤——！
一股紫黑色的、带着浓烈铁腥和腐烂气味的烟雾，猛地从那片锈斑上升腾而起！那片区域的锈蚀如同被强酸腐蚀的污垢，以惊人的速度消融、剥落！
紫黑色的锈蚀物质如同活物般疯狂挣扎、萎缩，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它们迅速褪去，露出了下方被禁锢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属本体。
那不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灰暗金属。在剥落的紫黑色锈斑之下，露出的是一片光滑、致密、流转着奇异蓝金色泽的合金表面！那蓝金色泽如同活水，在星尘熔炉幽蓝光芒的映照下，缓缓流淌、变幻，散发出一种既冰冷精密、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质感的奇异光辉。
这光辉，与覆盖其上的紫黑色锈蚀形成了最极致的、生与死的对立！
“油炸…能量…”老烟枪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154章里，胖子用薯片能量启动那台破旧引擎的疯狂景象瞬间闪现！烟火气！最世俗的欲望！对抗这冰冷的熵增囚牢！
希望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冰壳！他浑浊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胖子！他还有薯片！
老烟枪猛地扭头，看向十几米外再次昏迷的胖子，目光疯狂地扫视着他沾满血污的肥胖身躯，寻找着任何可能残留的薯片痕迹！衣袋！裤子口袋！甚至是他嘴角残留的油渍！
没有！除了那块被他塞进嘴里的碎屑，什么都没有了！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了一盆冰水。胖子耗尽了最后一点存货，也彻底陷入了昏迷。那点微弱的油炸能量，只净化了脸盆大小的一片区域，对于覆盖整个巨大圆柱体、厚重如铠甲的紫黑色锈蚀来说，杯水车薪！
而且，那被净化的区域，蓝金色的金属光泽只闪耀了短短几秒，周围无穷无尽的紫黑色锈蚀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开始更加疯狂地蠕动、增生，如同腐败的潮水，重新向那片净地覆盖、侵蚀而来！滋滋的腐蚀声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刺耳！
“不…！”老烟枪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鸣。他看着那点蔚蓝光芒在重新逼近的紫黑色锈蚀包围下，似乎变得更加微弱。
就在这时！
嗤——！
一道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的冰蓝色光线，毫无征兆地从那被胖子撕开的洞口穹顶上方射下！它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片正在被紫黑色锈蚀重新覆盖的、刚刚露出蓝金色泽的金属表面！
是林薇的光尘！
这道冰蓝色的光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练、都要纯粹！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坐标指引，而是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秩序意志，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力量！
嗡！
蓝金色的金属表面在被冰蓝光线击中的瞬间，爆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辉！那光芒如同无数细小的、跳跃的蓝色电弧，在金属表面流窜！刚刚覆盖上来的紫黑色锈蚀如同被最炽烈的火焰灼烧，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瞬间汽化消失，甚至被逼退了一大圈！
冰蓝色的光线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焊枪，牢牢地“钉”在那片净化出来的蓝金色区域中心。光线与金属接触的地方，细密的、如同古老符文的冰蓝色光纹开始顺着蓝金色的金属脉络，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紫黑色的锈蚀如同遇到克星，纷纷退避、消融！
但这秩序的力量，似乎也激怒了那覆盖整个囚牢的、如同活物的紫黑色锈蚀！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圆柱体囚牢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紫黑色锈蚀如同沸腾的泥沼，疯狂地蠕动、聚集！无数根由纯粹紫黑色锈蚀构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尖锐“锈蚀之矛”，从圆柱体表面猛地刺出！它们的目标，赫然是那道孤军深入的冰蓝光线！
这些锈蚀之矛带着令人窒息的衰败和污染气息，速度快如闪电！它们无视空间，瞬间就刺到了冰蓝光线的近前！矛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得发出滋滋哀鸣！
冰蓝光线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狂暴的熵增力量彻底扑灭！
老烟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那点蔚蓝光芒在无数锈蚀之矛的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薇姐的力量…也要撑不住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远处，熔炉接口中心那颗稳定旋转的幽蓝星尘核心，仿佛感应到了林薇光尘的危机和陆辰囚牢深处那点同源烙印的微弱呼唤，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低沉轰鸣！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星尘能量洪流，如同被激怒的星河巨龙，顺着大地深处无形的能量脉络，跨越空间，瞬间灌注到那道冰蓝光线之中！
得到星尘熔炉的支援，那道原本摇摇欲坠的冰蓝光线瞬间暴涨！光芒变得无比炽烈、凝实！它不再仅仅是一道光线，而是化作了一柄巨大的、纯粹由冰蓝星尘能量构成的秩序光剑！
光剑横扫！
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腐朽、净化污秽的无上意志！
那些气势汹汹刺来的紫黑色锈蚀之矛，在接触到冰蓝光剑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纯粹的湮灭！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光剑余势不减，狠狠地斩在了巨大的圆柱体囚牢表面！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