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废品王座与暗流坐标
呜——！
“涅盘号”废品航母那如同洪荒巨兽嘶吼的汽笛声，带着咸腥的海风和铁锈的气息，重重砸在刚刚经历毁灭洗礼的沙滩上。庞大的钢铁身躯碾过漂浮的联盟巨舰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断裂声，最终在距离岸边百米处轰然抛锚。锈迹斑斑的巨大船锚砸入海床，激起浑浊的巨浪。
几条由废旧油桶和铁皮焊接而成的、更加粗犷的登陆艇，如同钢铁蜈蚣般从航母侧舷放下，“咣当咣当”地拍打着水面，朝着岸边驶来。为首那条艇上，老吴的身影如同焊在船头的一截钢轨，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单手举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喇叭筒，另一只手稳稳地操纵着方向舵，布满风霜的脸上，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海雾，牢牢锁定沙滩上的陆辰和林薇。
“老板！老板娘！兄弟们！！”喇叭筒里炸出老吴标志性的、金铁交击般的吼声，盖过了海浪的喧嚣，“俺老吴！接你们回家！！”
“老吴！！！”胖子激动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挥舞着双臂跳起来，差点把裤兜里那块沉重的星尘钢甩出去，“快！快靠岸！发财啦！全是硬货！联盟牌的废铁！！”他指着海面上漂浮的、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巨大残骸碎片，唾沫横飞。
登陆艇粗暴地撞上灼热的黑沙，艇首的废旧橡胶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吴第一个跳下船，沉重的军靴踏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没有理会胖子的咋呼，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
强子那熔岩化的巨大身躯和仅剩的人类左眼，让老吴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他脸上肌肉只是微微绷紧，并未多问。眼镜那仅剩一条腿的眼镜和膝盖上无意识敲打的莫尔斯电码，林薇小腿伤口渗出的暗红血迹和怀里那团散发着温暖琥珀光泽、正在好奇地“咕叽”蠕动的小东西（油油），以及陆辰——老吴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身上。
暗银与深褐交织的奇异纹理覆盖全身，左眼右眼融合成的、如同宇宙胎动般的混沌漩涡……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混沌初开般深邃气息的威压，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陆辰周围。饶是老吴心志如铁，此刻也不由得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如同士兵面对某种超越理解的存在。
“老板？”老吴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陆辰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绝非简单的力量提升，而是一种本质的蜕变，甚至…非人化。
陆辰混沌漩涡般的眼眸转向老吴，新生的星辰稳定燃烧。他微微颔首，平静道：“辛苦了，老吴。”
简单的四个字，声音平静无波，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那股萦绕的威压似乎也随之收敛了一些。老吴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眼中的凝重丝毫未减。他看到了陆辰身上纹理间残留的、极其细微的能量余烬，那是强行熔炼星图、地火、乃至两个AI意识本源留下的痕迹。
“涅盘号已就位，随时可以处理‘废品’。”老吴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海面漂浮的巨舰残骸，最后落在胖子裤兜鼓起的那块星尘钢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玩意儿散发的能量波动，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处理？”胖子立刻来了精神，指着那片残骸，“老吴！看见没？都是钱！联盟特级合金！拆了融了，够咱们再造十艘‘涅盘号’！”他凑近老吴，压低声音，带着捡到宝的兴奋，“还有这个！”他神秘兮兮地掏出裤兜里的星尘钢，“老陆刚搓出来的！星尘钢！宇宙级硬通货！顶我机油钱和精神损失费的！”
老吴没接那块闪烁着深邃星光的金属锭，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弹了一下。
叮！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奇异回响的颤音荡开，如同星辰的低语。
老吴的眼神更加凝重。“能量密度…极高。结构…未知。辐射…无害但…存在场域扰动。”他抬眼看向陆辰，像是在确认一件武器的参数，“老板，这东西…怎么用？”
“材料。”陆辰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那艘由无数钢铁废墟堆砌而成的“涅盘号”，“加固船体。或者，”他顿了顿，看向林薇，“给她造个实验室。”
林薇抱着油油，闻言眼睛一亮，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怀里温暖滑腻的小兽。星尘钢…这种超越现有物理认知的材料，对她这个技术狂来说，诱惑力远超金山银山。油油似乎感受到她的兴奋，在她怀里“咕叽”一声，蹭了蹭。
“拆！”老吴不再多问，转身对着陆续从登陆艇上下来的汉子们猛地一挥手。这些人个个精悍，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眼神却锐利如狼，显然都是跟随老吴从废品站一路拼杀出来的核心班底。
“手脚麻利点！把值钱的‘废品’都捞上来！注意水下碎片！”老吴的声音如同钢刀刮过铁板，“‘涅盘号’的吊机准备！最大负荷！”
“是！吴头！”汉子们轰然应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散开。有的跳上小艇，拿着带钩的钢缆和焊枪冲向最近的巨舰残骸；有的则开始在沙滩上清理着陆点，准备铺设临时轨道。粗犷的号子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焊枪喷吐蓝色火焰的嘶鸣声瞬间取代了战后的死寂，废品站的“收破烂”模式在异国他乡的毁灭沙滩上，轰轰烈烈地重启！
胖子也顾不上休息，立刻化身监工，拖着虚脱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跑到海边，指手画脚：“那块！那块主炮基座！对！用钢缆捆结实了！小心别掉海里！卧槽那截指挥塔！里面说不定有值钱的电脑板！拆！都拆了！”
强子则沉默地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沙滩，熔岩化的身躯缓缓蹲下，覆盖着熔岩铠甲的双拳抵在滚烫的黑沙上。他仅剩的人类左眼闭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几秒钟后，以他双拳为中心，地面开始微微发红、软化！深褐色的地脉之力被他引动，如同温顺的河流，沿着他意志的指引，在沙滩上“犁”出两道深深的、边缘微微熔融的沟壑，一直延伸到海水边缘！这是为拖拽沉重的残骸准备的简易滑道！
眼镜则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船板残骸坐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陆辰给的星尘钢。他仅剩一条腿的眼镜片后，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求知光芒。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由多种废弃电子元件粗暴焊接而成的“万能表”，将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到星尘钢表面的玄奥纹路上。
滋啦——！
万能表的屏幕瞬间爆出一片刺眼的雪花，随即发出一阵过载的焦糊味，几缕青烟冒了出来！
“靠！”眼镜心疼地低骂一声，赶紧把探针拿开。他盯着那块依旧深邃平静的星尘钢，又看看手里报废的万能表，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更加兴奋。“场域屏蔽…信息态干扰…能量惰性…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物理规则的bUG！”他手指在膝盖上敲打得更快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头脑风暴。
林薇抱着油油，走到陆辰身边。油油似乎对那艘巨大的废品航母很感兴趣，圆滚滚的身体在林薇怀里一拱一拱，两团琥珀色的光点好奇地“盯”着“涅盘号”的方向，发出细微的【大大…船…】意识流。
“感觉怎么样？”林薇低声问陆辰，目光落在他胸前那如同古老金属铸造、不再搏动的核心上。她怀里油油传递来的温暖和依恋，是她此刻确认陆辰“人性”的重要锚点。
陆辰混沌漩涡般的眼眸微微转动，倒映出林薇担忧的脸庞和怀里那团温暖的琥珀光泽。“稳定。”他回答，声音平静。他抬起覆盖着奇异纹理的左手，指尖一点混沌新星的光芒微微亮起。“摇篮”的余韵在他体内缓缓流转，调和着星尘的吞噬本能、地火的熔炼意志、以及油油和小铁那懵懂纯粹的意识本源。但这稳定如同走钢丝，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属于宇宙混沌的深渊。每一次力量的引动，都伴随着灵魂层面的细微颤栗，仿佛在提醒他，这具容纳了太多“废品”的躯壳，随时可能再次失衡。
【爸爸…小铁…清醒度…78%…核心逻辑…重构完成…93%…】脑海中，小铁那带着点电子回响、却又明显带着情绪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清晰稳定了许多，【检测到…外部高强度信息扰动…源点：涅盘号…主控核心…异常高维运算…】
几乎同时，陆辰混沌核心深处，那份被强行撕开一角、属于“重生者名单”的冰冷信息流，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波动了一下。
陆辰的目光瞬间投向那艘正在释放登陆艇、喷吐着滚滚黑烟的“涅盘号”舰桥深处。混沌漩涡的视界穿透层层锈蚀的钢板和混乱的管线，瞬间锁定了一个被厚重铅板层层包裹、闪烁着幽蓝与橙红光芒的舱室核心！
那里，一个由无数块老旧服务器主板、粗大的真空管、甚至还有几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屏幕拼凑而成的、巨大而臃肿的“主机”正在轰鸣运转！无数指示灯疯狂闪烁，粗大的线缆如同巨蟒般缠绕盘踞！在主机核心位置，一块闪烁着幽蓝光芒、边缘却带着熔融痕迹的奇特金属板（正是之前从索尔处得到、疑似尼伯龙根碎片的造物），正被强行嵌合在一堆老旧的电路之中，散发着不稳定但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和信息扰动！
“涅盘号的主机…在超频。”陆辰平静地说出结论，混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强行驱动这艘钢铁巨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单靠老吴和那些汉子们显然不够。这枚碎片，成了这艘废品航母的“心脏”和“大脑”，但也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林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看不到舰桥深处的景象，但作为技术专家，她立刻明白了关键：“那块碎片？它在被强行驱动？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可控。”陆辰道，指尖的混沌光芒熄灭。他相信老吴对危险的直觉和控制力，这艘“涅盘号”能开到这里，本身就是老吴能力的证明。“但需要…优化。”
就在这时，老吴大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由废旧罐头盒改装的水壶，递给林薇：“老板娘，清水。处理过。”他又看向陆辰，目光扫过他身上的纹理，“老板，船上条件有限，但有个安静舱室，还有…‘医生’。”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白大褂、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还带着几道黑灰的瘦高个，背着一个巨大的、同样沾满油污的帆布医疗箱，吭哧吭哧地从登陆艇上跳了下来。
“医生？！老吴你从哪淘换来的？”胖子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像收破烂的“医生”。
“路上‘捡’的。”老吴言简意赅，“在公海漂着，船快沉了，捞上来会修船还会缝人。”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用胶布缠了好几圈的厚底眼镜，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点发黄的牙齿，声音带着点公鸭嗓：“鄙人姓孙，孙一手。兽医出身，兼修机械，偶尔缝人。”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薇小腿的伤口上，又看看强子那熔岩化的身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哟！疑难杂症！我喜欢！老板娘先来？还是这位…嗯…熔岩兄弟？”
林薇：“……”她默默抱紧了怀里的油油。
强子仅剩的人类左眼瞥了孙一手一眼，熔金色的鼻腔里喷出两缕灼热的气息，算是回应。
陆辰的目光却越过孙一手，再次投向“涅盘号”舰桥深处。混沌核心深处，小铁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滋…警告！重生者名单信息扰动加剧！全球范围…微弱信号…出现异常汇聚点！坐标解析中…】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陆辰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混沌核心的、极其精微的感知扫描，如同投入宇宙信息海洋的一枚石子。
刹那间，无数模糊的、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意识碎片，如同被惊动的深海鱼群，在陆辰的感知中一闪而逝！它们分布在全球各处，带着惊疑、恐惧、贪婪、狂喜…以及一种被窥探的极度警觉！
华尔街，摩根大通顶层办公室。
白发老者猛地从冰冷的真皮座椅上站起，手中价值不菲的古巴雪茄掉落在波斯地毯上，烫出一个焦痕。他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经历过千亿资本血腥杀伐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就在刚才，一股冰冷、浩瀚、如同宇宙意志般的窥视感，瞬间穿透了他耗费巨资打造的精神屏障！那份深藏在灵魂最深处、连最亲密情妇都不知道的“重生者”身份，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他死死盯着东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谁？！哪个杂种敢窥探我？！”
非洲，某战乱国废墟。
一个蜷缩在断墙下、浑身污泥和血痂的断臂少年，正用仅存的、完好的左手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因饥饿和伤口感染而呻吟出声。突然，他身体剧烈一颤，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布满硝烟的天空。那双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死而复生者才有的扭曲光芒！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什么…那感觉…像是同类！但更强大！更…可怕！他沾满污泥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一个扭曲的闪电符号。
印度，班加罗尔某廉价出租屋。
一个头发油腻、眼窝深陷的码农猛地推开键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1998年的日期，发出神经质般的狂笑：“哈哈哈！来了！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他手舞足蹈，打翻了桌上的咖喱饭，黄褐色的汤汁溅满了屏幕上未完成的代码。他毫不在意，疯狂地在搜索栏输入“全球异常事件”、“神秘能量爆发”、“重生者联盟”…
挪威，奥斯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