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协议-母本(零号)神经同步日志-最终阶段】。
日志的最后一条记录,时间戳定格在五年前:
【同步率99.7%…载体神经组织过载…不可逆崩解…启动最终抑制…失败…意识溢出…尝试物理阻断…】
记录到此中断。
陆辰的手微微颤抖。他放下pAdd,捡起那件研究服。衣服的尺寸很小,明显是女性的。在衣领内侧,一个用褪色墨水手写的名字标签依稀可辨:
林雪晴。
林薇母亲的名字!
这里…是她进行最终“同步”的地方?是她意识崩解前最后挣扎的地方?那支空的Ω级神经抑制素…是她试图阻止自己,还是…别人试图阻止她?
陆辰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银灰色设备顶部的符号凹槽上。凹槽内部,布满了极其精密的、如同神经突触般的金色触点。与核心控制台的凹槽几乎一样,但更小,更精致。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陆辰的心脏。
这个设备…不是控制台。是…烙印生成器?或者说…是“血肉密钥”的铸造炉?
林薇颈后的烙印…是在这里…在她母亲身上…被“制造”出来的?
“陆…陆队…”眼镜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研究服和pAdd,脸色惨白如纸,“这…这个设备…能量读数…和薇姐颈后的烙印…完全同源!它…它还在低功率运行!它在…它在呼唤那个烙印!”
仿佛印证眼镜的话,设备顶部那个符号凹槽,突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幽蓝光芒!与林薇颈后烙印的闪烁频率,瞬间同步!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法抗拒吸引力的嗡鸣,从设备内部传出。
与此同时!
“呃…!”靠在机柜旁的林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清澈,也不是昏迷时的涣散。里面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混乱、以及…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迷茫!瞳孔深处,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疯狂涌动!她颈后的烙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她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空洞地、直勾勾地,望向了空间中央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符号凹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凹槽,一步步走去!
“林薇!不要!”陆辰肝胆俱裂,飞身扑过去想要拦住她!
“嗡——!!!”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无形力场,猛地从那个银灰色设备中爆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扑过来的陆辰、眼镜和胖子身上!
“砰!砰!砰!”
三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网格地板上!陆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林薇,却如同穿过无形的空气,毫无阻碍地走到了设备前。
她抬起那只按过核心控制台、掌心还残留着金色触点压痕的右手,带着一种梦游般的、却又精准得可怕的姿态,缓缓地、缓缓地,按向了设备顶部那个符号凹槽!
掌心,与凹槽完美契合!
“嗡——!!!”
整个银灰色设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般的刺眼蓝光!所有能量导管中的幽蓝光芒疯狂奔涌!设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强大的能量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林薇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无数道幽蓝色的能量电弧从凹槽中窜出,顺着她的手臂,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她皮肤下那些流淌的蓝色流光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明亮!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散发着毁灭性能量的蓝色光雕!
她的头颅高高昂起,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中,那沸腾的幽蓝光芒深处,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烁、重组——
冰冷的金属束缚带勒进皮肉…针剂刺入脊椎的剧痛…意识被强行撕裂、拉伸…无数冰冷的、由0和1构成的金属音轨在灵魂中尖啸…烙印在颈后生长、灼烧…枷锁…容器…
女儿的笑脸…温暖的阳光…红烧肉的香气…
冰冷的挪威海…无尽的黑暗…深渊之眼…旋转的标志…
循环…归零…门…
信息!海量的、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正通过这个烙印铸造炉(或者说,烙印激活器?),疯狂地灌入林薇的大脑!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渗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粘稠能量液!
“林薇!停下!你会死的!”陆辰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那股无形的力场如同万钧重担,死死压着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薇在能量的洪流中走向崩溃!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滋啦…滋啦…”
一阵微弱的、如同电流干扰般的杂音,突然从林薇剧烈颤抖的身体内部传出。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超越一切痛苦的温柔女声,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在陆辰、眼镜和胖子的脑海中响起:
…薇…我的女儿…
…别怕…
…烙印…不仅是枷锁…也是…地图…
…坐标…在…你的…脊椎…里…
…找到…光…找到…源头…
…打破…循环…
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林薇昂起的头颅猛地垂下!她按在凹槽上的右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设备爆发的刺眼蓝光和轰鸣声也瞬间熄灭,只留下管道中幽蓝能量液流淌的微弱“汩汩”声。
空间内,那股强大的无形力场也随之消失。
“林薇!”陆辰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扑到林薇身边。
林薇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颈后的烙印光芒黯淡下去,但并未消失,只是那点星火般的幽蓝变得极其微弱。她的身体不再发光,皮肤下的蓝色流光也隐没不见,仿佛刚才那恐怖的能量灌输只是一场幻觉。
“她…她怎么样?”胖子连滚爬爬地凑过来,带着哭腔。
陆辰颤抖着手指探向林薇的鼻息,微弱但平稳。他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睑,瞳孔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深处残留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
“还活着…”陆辰的声音干涩沙哑,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林薇冰冷的身体。
“陆…陆队…你看…”眼镜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骇,指向林薇的后背。
陆辰轻轻将林薇的身体侧过来一点。在她光洁的后背,沿着脊椎的线条,皮肤之下,此刻正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的位置,大约在胸椎的中段,如同埋在血肉深处的一颗星辰。
…坐标…在…你的…脊椎…里…
…找到…光…
母亲最后的声音在陆辰脑中回响。
那不是比喻。坐标…挪威海深渊之眼的坐标…或者通往源头的“地图”…被以某种超越理解的方式,烙印在了林薇的脊椎里?被那颗星火般的蓝光标记着?
“这…这怎么办?”胖子看着那点微弱的蓝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陆辰轻轻放下林薇,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沉寂下去的银灰色设备和地上破碎的pAdd、研究服和神经抑制素碎片。一个模糊而可怕的链条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林薇的母亲林雪晴,被麦卡伦选中成为最初的“零号母本”,在这里被强行植入了烙印,成为了“血肉密钥”的载体。她试图反抗,使用了最高级别的神经抑制素,但失败了。她的意识在“同步”中崩解溢出(或许是主动逃离?),只留下残缺的身体和烙印接口。而麦卡伦,或者“归零”协议的执行者,并未停止计划。他们利用林雪晴的基因和烙印数据,制造了新的、更“完美”的母本——林薇!她颈后的烙印,是传承,也是升级。而林雪晴最后残留的意识碎片,在容器中感应到女儿的危机,用尽最后的力量,不仅传递了警告和关键信息,更在刚才的烙印激活中,似乎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坐标,或者打破循环的“钥匙”本身——以星火的形式,埋入了女儿的脊椎深处!
循环…归零…深渊之眼…
陆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麦卡伦的野心,那个所谓的“归零”协议,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疯狂、更加古老!林薇和她母亲,都只是这个庞大而邪恶计划中…迭代的工具!
“我们得离开这里。”陆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重新背起依旧昏迷的林薇,“眼镜,胖子,找路!真正的出口!那个坐标指向的地方…挪威海深渊之眼…就是一切的源头,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眼镜用手电筒扫视着这个布满废弃机柜和管道的空间。光线最终定格在房间另一端,一扇被巨大管道遮挡、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厚重金属门上。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简单的机械转盘锁。
“那里!有门!”眼镜指向那扇门。
三人立刻行动。胖子用蛮力推开挡路的废弃机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老吴用匕首清理掉门轴上的锈迹。陆辰背着林薇,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这个死寂的空间,总让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厚重的金属门异常沉重,三人合力才将转盘艰难地转动。“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终于,“咔哒”一声,内部的锁舌弹开。
陆辰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沉重的门扇。
门外,不是预想中的通道或出口。
而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空间!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虚空。没有地面,没有墙壁,没有穹顶。只有无尽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而在黑暗的中央,悬浮着唯一的光源——
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幽蓝色能量构成的符号!
它庞大到占据了整个视野,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散发着冰冷、古老、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无数细小的、同样由幽蓝能量构成的“闪电”,如同活物般在巨大的符号表面跳跃、游走。符号的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仿佛通往宇宙的终极深渊。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引力从那个漩涡中散发出来,拉扯着站在门口的三人!同时,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冲刷过他们的意识!
——归零——
——容器——
——回归——
冰冷、宏大、毫无感情的意志碎片,直接烙印在脑海深处!
“呃啊!”胖子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眼镜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陆辰死死咬住牙关,抵抗着那恐怖的意志冲刷和灵魂深处的悸动。他背上的林薇,颈后那黯淡的烙印,此刻正与虚空中巨大的符号发生着强烈的共鸣,重新亮起微弱的蓝光!而她脊椎深处那颗星火般的蓝光,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挪威…深渊之眼…归零…循环的终点与起点…就在眼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陆辰身后,那扇刚刚被他们推开的厚重金属门,突然发出了沉重的、令人绝望的——
“轰隆隆隆…”
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