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电磁午餐肉
废道狭窄得令人窒息。潮湿的土腥味混杂着霉菌和某种动物巢穴的臊臭，浓烈得化不开。手电光在粗糙的、布满抓痕和苔藓的土壁上摇晃，每一次颠簸都让光斑疯狂跳动，像垂死挣扎的心脏。陆辰扛着老吴，沉重的身躯压得他脊柱咔咔作响，每一步都深陷在松软的塌方土里。老吴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侧，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像烧红的针。
“还…还有多远？”胖子孙大富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最后面传来，他肥胖的身体在狭窄通道里蠕动，每一次挪动都蹭下簌簌的泥土，几乎要把通道堵死。“我…我卡住了！真卡住了！喘…喘不上气…”
“闭嘴！往前拱！”眼镜的吼声嘶哑变形，他瘦小的身体在胖子前面，被肥硕的屁股顶得踉跄，手里唯一的手电筒光柱乱晃。林薇紧跟在陆辰身后，右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左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喘息、泥土的摩擦声和胖子绝望的呜咽。
突然，扛在肩上的老吴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陆辰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不是痛呼，更像…某种无意识的呓语？声音极其微弱，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冷节奏。
“他…他又要发作了？”胖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拱得更卖力，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活棺材。
“别停！”陆辰低喝，强迫自己忽略肩头传来的异常悸动，继续向前。脚下的路似乎在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空气却诡异地变得干燥了一些，那股浓重的土腥味被另一种更陈旧、更厚重的金属和机油气味取代。
手电光柱扫过前方。通道在这里被几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塌方岩石堵住，只留下一个仅容瘦小之人侧身挤过的缝隙。缝隙深处，一片绝对的黑暗，死寂无声。
“没路了！”眼镜的声音带着绝望，手电光死死钉在那堆巨石上。
“看移，照向缝隙底部与地面相接的地方。那里，几根粗大的、裹着厚厚黑色胶皮、锈迹斑斑的金属管缆，如同巨蟒的残骸，从塌方的土石缝隙中顽强地钻了出来，延伸进缝隙后的黑暗里！
不是天然洞穴！是人工管道！废弃的工业管道！
陆辰眼中精光一闪。他小心翼翼放下肩上的老吴，交给林薇和眼镜勉强扶住。自己则像壁虎般贴地匍匐，挤进那条狭窄的缝隙。手电光顺着粗大的管缆向前探去。光线刺破黑暗，照亮了缝隙后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大的空间！
那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洞穴，洞壁能看到开凿的痕迹。洞穴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约集装箱大小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柜体！柜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依旧能辨认出“矿区变配电中心-3#备用”的模糊字样！几根粗壮的管缆正连接在它的底部。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金属柜体侧面，一扇厚重的、带有圆形旋转阀门的金属门紧闭着！门上，一个嵌入式的、布满灰尘的电子密码面板，正中央有一个极其显眼的、硬币大小的凹槽——形状和尺寸，与他们从尸体上找到的那张“渡边K”的门禁工牌一模一样！
“配电室！带门禁！”陆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从缝隙里传回，“胖子！眼镜！把老吴弄进来！林薇！准备工牌！”
希望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火把。胖子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连拱带爬，硬生生把自己从土石里“拔”了出来，连滚带爬钻进缝隙。眼镜和林薇则合力，一点一点将昏迷的老吴拖过狭窄的通道。
当所有人都挤进这个充满机油味和灰尘的洞穴时，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袭来。胖子瘫坐在地，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气。眼镜背靠冰冷的金属柜体滑坐下去，手电筒的光柱无力地垂向地面。
林薇强撑着，将那张沾着泥污的“渡边K”工牌递给陆辰。陆辰走到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拂去密码面板上的灰尘。面板极其陈旧，单色液晶屏一片漆黑，只有那个工牌形状的凹槽边缘，隐约可见极其微弱的待机指示灯。
他将工牌对准凹槽，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咬合声响起。面板上方的单色液晶屏猛地亮起，一片雪花闪烁，几秒后，稳定地显示出一行英文提示：
【身份验证：渡边K-后勤支援-权限等级：Gaa】
【请输入二级生物密钥：_______】
生物密钥？不是密码？陆辰眉头紧锁。面板下方没有任何按键，只有那个工牌凹槽和一个不起眼的、针孔大小的红色光点。
“生…生物密钥？”眼镜凑过来，看着屏幕，声音发虚，“指纹？虹膜？我们上哪弄渡边的…”
“血。”林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冰冷而肯定。她指着面板上那个针孔大小的红点，手电光下，那红点内部似乎有极其精密的透镜结构，“那不是指示灯。是微型光谱分析探头。需要特定生物标记的血液样本验证。”
死寂。需要渡边K的血？那个尸体早就凉透了！去哪找？
绝望再次无声蔓延。胖子绝望地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就在这时！
“嗬…零…零号…”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呓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是地上的老吴！
他依旧昏迷着，眉头因痛苦而紧锁，嘴唇却在无意识地翕动。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的冰冷腔调。更诡异的是，这声音…这语调…竟然和林薇有七八分相似！
“零…零号…样本…密钥…”呓语断断续续，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入心脏。
林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后退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零号？样本？这冰冷的声音…为什么会模仿她？！
陆辰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呓语的老吴，又猛地转向林薇，最后死死钉在密码面板上那个针孔般的血样探头上！一个荒诞、冰冷、却将所有线索瞬间串联的恐怖猜想，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林薇！”陆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血！滴上去！”
“什…什么？！”眼镜失声叫道，满脸难以置信。
“陆哥你疯了？！”胖子也惊得忘了害怕。
林薇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地上老吴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听着那用自己声音说出的冰冷呓语，再看向那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探头…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开的冰冷感席卷了她。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复杂的眼神，想起了尸体上那块指向自己的二进制军牌…
“快点！”陆辰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急迫，“没时间了！他们在定位我们！”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洞穴深处那几根粗大的管缆，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嗡嗡”震动声！声音顺着金属管壁传导过来，带着某种规律的脉冲感——是追踪信号！麦卡伦的人在用某种方式探测管道的震动或电磁信号！
林薇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冰冷。她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用沾满泥污的指甲，狠狠在自己左手小臂上一划——那里有一道被酸雨腐蚀的浅伤。
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她咬着牙，将流血的手臂，颤抖着伸向那个冰冷的、针孔大小的红色探头。
血珠滴落，精准地覆盖在探头的微型透镜上。
时间仿佛凝固。
一秒。
两秒。
三秒。
密码面板的液晶屏猛地闪烁起来！雪花乱窜！紧接着，屏幕瞬间变成刺眼的血红色！一行加粗的、冰冷的英文提示疯狂跳动：
【警告！生物标记异常！】
【检测到：零号母本特征！】
【警告！最高权限冲突！】
【访问请求：强制提升至oga级！】
【验证通过！】
【安全协议：bloodleoverride-启动！】
“嗡——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巨大而沉闷的机械解锁声猛地从厚重的金属门内部炸响！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门中央那个巨大的圆形旋转阀门，内部的锁齿在液压或电机的驱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撞击声，开始自动旋转！
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正缓缓向内开启！门缝里透出昏黄的、闪烁不定的光芒！
零号母本！最高权限冲突！bloodleoverride（血脉覆盖）！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林薇踉跄后退，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滴被验证通过的血，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她是什么？零号？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