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性质,取决于持刀用火之人的心念与目的。
你如今所为,不过是在这既定的、残酷的规则棋盘之上,作为一名力量弱小的棋子,竭力寻求一线生机,并在看似顺从的土壤下,埋下一颗未来可能颠覆棋局的种子。过程或许沾染污秽,但若最终能导向更大的“净”,那么这短暂的“污”便有了其存在的意义。
这种宏大而近乎冷漠的视角,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如同一种精神麻醉剂,开始逐渐渗透、麻痹徐易辰那饱受煎熬的道德焦虑感。
它为他提供了一个看似更“高远”、更“理性”的解释框架。
徐易辰开始下意识地用这个框架来为自己寻找开脱的理由。
“必要之恶……”他喃喃自语,“是的,这是必要之恶。
若没有这套系统,血魂宗也会用其他更残忍的方式培养‘鼎炉’,死的人或许更多,过程更痛苦。
我至少在其中埋下了‘净魂之种’,给了那些‘容器’未来一丝反抗或破坏的可能。”
“长远救赎……”他继续构筑着心理防线,“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隐忍和妥协,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掌握更强的力量。
只有活下来,变得足够强大,将来才有能力真正阻止类似的悲剧,才能真正荡涤这些魔道妖氛!现在的牺牲,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拯救。”
他不断用“乱世生存智慧”、“弱者攀登的无奈选择”、“大局为重”等概念来武装自己,将内心的负罪感和不适感强行压制、隔离出去。
这种自我说服带着强烈的催眠效果,让他那颗因良知谴责而剧烈跳动的心,渐渐趋于一种麻木的平静。
在这种心态的微妙变化下,徐易辰对待“鼎炉系统”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个充满屈辱和罪恶、被迫完成的任务。
相反,他开始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工匠精神”投入到系统的完善工作中。
他要让这个系统在血魂宗,尤其是在鬼骨长老眼中,变得“完美”无瑕,功能强大到让他们惊叹,稳定到让他们依赖!唯有如此,他隐藏在其中的“净魂之种”才能获得最安全的庇护,才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发挥出致命的效果。
这种对技术极致的追求和专注,暂时覆盖了内心的道德挣扎。
他仿佛将自己的人格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是冷血、理性、专注于技术细节的“系统制造商”,高效地完成着魔道的订单。
另一个则是被深深埋藏起来、背负着所有罪恶感的“旁观者”或“负罪者”,在寂静的深夜才会偶尔发出微弱的叹息。
数日后,当鬼骨长老再次踏入那间充满阴冷气息的试验密室,例行查看进度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徐易辰身上的变化。
之前那个眼中时常带着挣扎、犹豫,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不忍之色的年轻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极度冷静、甚至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
徐易辰专注于调整着试验法阵的参数,对于水镜上显示又一名“材料”因任务过载而濒临崩溃的数据,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冷静地记录下“损耗临界点”,并提出优化能量灌输曲线的建议,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鬼骨长老那隐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满意和嘲弄的笑容。
‘看来,这小子终于认清了现实,明白了在这世间,所谓的道德和怜悯是何等廉价和无用。
他开始适应圣门的法则了……’鬼骨心中暗道,对于这种“成长”,他乐见其成。
但他并不知道,徐易辰此刻表现出来的这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并非源于对魔道法则的认同,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谋划,以及一种将自身情感彻底冰封后,所展现出的极致危险的状态。
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