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战俘营的见闻(2 / 2)

巴图和其他俘虏面面相觑,这番话,他们似乎能听懂,又似乎完全不懂。公平?劳作换取生存?这在草原上,只有部落内部的成员才可能享有,对于俘虏和奴隶,从来只有掠夺和压榨。

那文士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你们可以看看,我们是如何对待自己人的,又是如何对待你们的。王爷说了,草原上的汉子,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该白白死在阴谋和毫无意义的仇杀里。你们家中,也有父母妻儿在等待吧?”

提到家人,不少俘虏的眼神黯淡下来,低下了头。战争,无论胜负,带给底层士兵的,永远是伤痛与分离。

“好好干活,遵守这里的规矩,你们不仅能活下去,将来或许还有机会,返回草原,与家人团聚。”文士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甚至,如果你们愿意,北疆也欢迎真正的朋友。在这里,只要遵守律法,勤恳劳作,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能获得土地、安宁,以及……尊严。”

尊严?

这个词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了巴图的心上。他在部落里,作为普通牧民和战士,何曾被人提及过“尊严”?在头人和贵族眼中,他们不过是消耗品和财产。

随后的日子里,类似的说教并非每日都有,但总会时不时地出现。有时是宣讲北疆的律法,强调不得斗殴、不得偷窃;有时是描述北疆普通百姓的生活,拥有自己的田地、缴纳固定的赋税、子女可以上学;有时甚至只是随意地聊天,问问草原上的风俗,说说北疆的趣闻。

潜移默化中,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战俘营中滋生。

巴图发现,自己最初的恐惧和抵触,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好奇所取代。他开始偷偷观察那些看守他们的北疆士兵,他们纪律严明,对百姓和气,甚至偶尔会拿出自己的干粮分给看起来特别虚弱的俘虏。他开始觉得,那个文士口中的“北疆”,似乎真的和他所知的世界不一样。

尤其是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北疆的工匠,在修理一辆收集来的破损马车时,手法娴熟,态度专注,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狡猾奸诈的南人商人。修好后,那工匠甚至还拍了拍拉车的驽马,嘴里嘟囔着:“老伙计,辛苦啦。”

那一刻,巴图心中某个坚固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丝。

他们……好像真的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入侵的我们,才是打破他们安宁的恶客?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愧和慌乱。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些“危险”的想法抛开。他是草原的勇士,怎么能被敌人的小恩小惠和花言巧语所迷惑?

但种子已经播下。在这座秩序井然、充满了“异样”规则的战俘营里,巴图和许多像他一样的胡人俘虏,正经历着一场悄无声息、却远比刀剑更锋利的思想冲击。他们开始用全新的、带着迷茫的眼光,审视自己,审视敌人,审视这场战争,以及……那似乎遥不可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