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尸的动作猛地一滞,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握着还在滴血的消防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而在微微颤抖。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我能行”的火苗,在心底悄然点燃。
我…靠自己,杀死了一只丧尸。
从那天起,我正式成为了队伍里战斗序列的一员,虽然依旧是最底层的新手。我开始跟着小队轮流外出搜寻物资,清理威胁。
面对的也不再只是白尸,偶尔会遇到动作更快、力量更大的“紫尸”。
每一次战斗,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受伤流血,成了家常便饭。但我却惊奇地发现,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害怕了。
胸口那片因为失去“狱主”而留下的空洞,仿佛正在被别的东西一点点填满——是汗水,是鲜血,是并肩作战时短暂的依靠,是完成任务后分到的那份虽然微薄却踏实的物资,是回到据点后,那碗热腾腾的糊状食物,还有…周围人逐渐不再那么陌生的目光。
我甚至开始学着修理武器,跟着提午朝辨认一些有用的电子零件,偶尔还能和赵七棋下盘棋——他用小石子当棋子,在地上画出格子。我棋艺很臭,总是输,但他从不嫌弃。
有一天,我们小队遭遇了一小股尸群,里面混杂着几只棘手的紫尸。
战斗很激烈,我为了保护一个被扑倒的队员,用消防斧硬生生架住了一只紫尸的利爪,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剧痛钻心。
是李二狗及时赶到,一道紫电将其轰杀成渣。
回到据点,老妇人帮我清洗包扎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孙一空过来看了一眼,丢下一句:“还行,没怂。”
就这三个字,让我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
晚上,我坐在据点角落,看着跳跃的篝火,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抽痛,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没有了那冰凉的搏动,没有了那疯狂的“回家”执念。
我只是李伟。
一个会用消防斧,会受伤,会害怕,但也会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普通的幸存者。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至于那个白面具,那个被夺走的“狱主”核心,那些更深层次的秘密和危险…我知道,它们并未远去。
李二狗他们似乎在追查什么,赵七棋偶尔也会露出凝重的神色。
但那些,暂时离我这个刚刚学会靠自己的力量站稳的小人物,还有点远。
现在的我,只想先握紧手中的斧头,守护好这个能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的角落,以及…身边这些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会在你受伤时递来伤药,在你遇险时出手相助的…同伴。
火光跳跃,映照着那一张张或坚毅、或疲惫、或带着些许希望的脸。
我拿起磨刀石,开始仔细地打磨我那把有些卷刃的消防斧。
嚓…嚓…
声音单调,却让我感到无比的踏实。
黑暗。
又是他妈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虚无,不是空洞,而是…沉重。
像是整个人被浸在了凝固的沥青里,连思维都变得粘稠、缓慢。
我能感觉到…或者说,我残存的意识还能“看”到一些碎片。
摇晃…剧烈的摇晃…像是坐在一辆疾驰在烂路上的破车里。
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还有…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比以前闻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成千上万倍地叠加在一起,隔着这厚重的黑暗都能透进来。
是列车。
我想起来了。
我们…二狗,空哥,斯城,三闰,宇航,燕子,七棋,锦鲤,毛凯,小小,提午朝…还有我,徐雷,于中,王宇,孙智…我们好像…找到了一列还能动的老式火车?
记不太清了,脑子像一团被丧尸啃过的浆糊。
我们上了车。
车开了。
以为能暂时逃离那片吃人的废墟。
然后…它们就来了。
像潮水一样。白的,紫的…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它们扒在飞驰的列车上,用腐烂的身体撞击着车窗,用骨头爪子刮擦着车顶和车厢外壳,发出那种能让人疯掉的噪音。
我们被困住了。在这飞驰的铁棺材里。
然后…那个一直抱着铁皮盒子的小女孩…她做了什么?
她好像…打开了盒子?
不,不是打开,是那盒子自己亮了?
然后…二狗他们…空哥,斯城…好几个,好像突然就倒下了,昏睡不醒。
只剩下我,徐雷,于中,王宇,孙智,还有…好像还有几个能动的,但主力几乎全倒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最没用?
所以连昏睡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因为我这种小人物,注定要死在保护“大人物”的路上?
狗日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