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一见黑娃进门,热情地引荐旁边一位矮胖男子:“来来来,吴买办,这位就是咱们恒昌药行的陈东家!”
黑娃心里咯噔一下:嘿,这不是窄巷子小院里那个神秘的矮冬瓜陈师爷嘛!
今儿个要正面交锋了。
陈师爷眯着小眼睛打量黑娃,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寒暄。
客套几句后,陈师爷便引着黑娃来到后院,指着几大堆用草帘子盖着的药材堆,得意道:
“吴买办请看,这是弊号这几天为您预备的三千斤上等西防风,专候您来!”
黑娃装作激动地掀开草帘,抓起一把防风细细查看。
黑娃心头一震:好家伙!还是小瞧了林同知这帮狗贼强取豪夺、组织货源的本事!
他脸上不动声色,俯身掀开草帘,从里面抽出一小段药材,就着灯笼光仔细瞧了瞧成色,点头道:“嗯,确是上品。”
陈师爷见状,脸上笑容更深:“那是自然!恒昌药行经营多年,自有门路。吴买办,请入席,咱们边吃边谈。”
酒桌上,陈师爷和陈掌柜频频举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黑娃的底细。
黑娃从容应对,故意透露:“不瞒陈东家,我已经和仁义药行初步谈妥了。
他们在渭北的收购基地有万斤西防风,按一百铜元一斤供货,明天就能运来。”
陈师爷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
“吴买办怕是还不知道吧?听说巡检司在各个要道和城门都设了卡子,缉捕盗贼赃物呢!药材怕是运不进来了,仁义那边,估计指望不上喽。”
黑娃不动声色,抿了口酒:“多谢陈东家提醒,不过我看仁义药行规模不小呀。”
陈师爷干笑两声,夹菜的手顿了顿,露出轻蔑的神色:
“嗨,不过是渭北来的乡巴佬,仗着收购方便,在同州府才开张几天。吴买办可别上当,耽误了洋行的大事!”
他又神秘兮兮地凑近:“吴买办,给洋大人办差东奔西跑的,辛苦!这么着,您要的货,我来替您备齐!”
“只是眼下这行情,成本少说也得一百铜元往上。恒昌总得赚点辛苦钱,咱们之间的结算价就定一百五十铜元。当然,您的好处,一成,少不了您的!您看如何?”
黑娃听了,目光一闪,轻轻放下酒杯,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他沉默,陈师爷继续加码:“吴买办放心!账目往来一清二楚,官牙凭证、三联货单,手续齐全!您回去也好交差不是?”
黑娃“呆”了片刻,才为难道:
“陈东家诚意十足,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跟仁义药行有约在先。实不相瞒,还跟一个四川药商谈妥了九千斤西防风。实在抱歉,咱们……下次再找机会合作吧。”
陈师爷眉头一皱,随即哈哈一笑:“行!绝不叫吴买办为难!生意嘛,讲究个你情我愿!喝酒!喝酒!”
心里却暗骂:哪儿又冒出九千斤西防风?
肯定是前期大量收购那个神秘药商!务必查清底细,这九千斤,必须攥在恒昌手里!
这假洋鬼子,骨头还挺硬?真以为抱上洋人大腿就能横着走?
等巡检司扣了仁义的货,看你拿什么谈条件!
明儿个这时候,怕不是得乖乖回来求我!
哼,恒昌背后可是林同知!一车药材也甭想飞出城去!
他吴买办就算有通天关系,也摸不透这同州城里的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