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走进一间大瓦房,章茂才指着墙上的黑板说:
“十岁往上的娃,白天上半天课,主要认字,另外半天就去药材加工作坊或棉花坊学手艺。”
黑娃凝视着黑板上稚嫩却一笔一划的字迹,轻声问:“谁教的?”
“请了村里一位老童生,每天来。老先生可自豪了,觉着自己也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章茂才道。
黑娃点头:“等娃们身子骨养结实些,安排个功夫扎实的队员教他们练拳脚;再请账房先生,挑一些机灵的,也愿意学的娃娃,教库房管理和记账。”
读书明理,武艺强身,手艺活命,这三样,缺一不可。
这些孩子吃的苦够多了,往后得让他们能挺直腰杆做人。
仁义坊不光是收留他们,更得让他们将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能自己养活自己,能护住自己周全,也多懂些道理。
黑娃望着窗外奔跑跳跃的小身影,心想:
这世间的风雨像刀子一样,可要是人人心里都种下一朵小小的野花,再硬的石头缝里,也能开出点温柔来。
他对章茂才和跟在旁边的姚庆礼说:
“往后碰见遭难的孩子、被遗弃的孤儿,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拉一把是一把。买也好,赎也罢,花多少钱我们都担着。”
“咱们摊子越铺越大,也缺人手。只要他们愿意干,就给口饭吃,给条活路。咱们不图回报,只盼着这份仁义,能像种子一样,撒出去,传下去。”
方掌柜在一旁听黑娃说完,不由感叹:
“虽然说‘善不积不足以成名’,但今儿个看了这院子,才真知道‘仁义’二字更重!”
说着招手让随从从褡裢里掏出一包银元,约莫五十多块,放在教室的桌子上:
“这点钱不多,给娃们添点口粮。往后我每月都添些,就从每月生意的利钱里抽一成给仁义坊开销,也算尽点心意。”
章茂林也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神色郑重:“这是我这趟跑腿挣的,不多,也全捐了。”
黑娃拱手:“茂林叔、方兄高义,我替孤儿院的孩子们谢过了!”
屋内众人皆动容,章茂才大声道:“赶明儿我在门口立块功德碑,把大伙儿这份善心都刻上去!”
黑娃轻轻将那朵压扁的野花,放进贴身的衣襟内袋,紧挨着心口。
阳光洒在空地上嬉闹的孩子们身上,像铺了一层细碎跳跃的金粉。
他们可不知道呀,从这天起,总会有好心人悄悄送来蔬菜、粮食和衣裳,有时是一篮子粗粮,有时是几件缝缝补补的棉袄。
做药材生意的商户们更是积极得不得了,主动拿出部分生意利润捐给仁义坊,甚至还有老郎中每月定期来义诊呢!
附近的乡绅富户也时常来捐钱、捐粮、捐物。
就连路过的小贩、挑夫,也渐渐被这份心意打动,每次经过仁义坊,总忍不住停下脚步,放下些力所能及的小东西再离开。
善念就像涓涓细流汇入江河,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