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挂断最后一个工作电话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精准地跳到了凌晨一点半。办公室的中央空调不知何时停了,窗外的夜风裹着深秋的寒意钻进来,吹得他后颈一凉,才惊觉自己已经连续熬了近二十个小时。
桌面上的咖啡杯堆成了小山头,空外卖盒散发着残余的油星味,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项目数据看得人眼晕。林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停在与苏瑶的聊天框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天早上他发的“今天会早点结束,晚上视频”,而苏瑶的回复,停留在“好,我等你”。
想起凌晨时分那个匆匆挂断的视频通话,林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攥。当时他正被合作方的突发质疑围在会议室,苏瑶带着鼻音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刚出口,就被副总钱坤的“林经理,这个数据必须现在确认”打断。他只能含糊地说“先不说了,忙”,甚至没看清苏瑶脸上的表情,就匆匆挂了电话。后来再回拨过去,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微信消息也石沉大海。
“完了,这波是把老婆惹毛了。”林宇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的惨状:黑眼圈重得像熊猫,衬衫领口皱成了咸菜干,头发乱得能扎起鸟窝,活脱脱一个刚从战乱现场逃出来的难民。
驱车赶往苏瑶住处的路上,林宇一路闯了三个黄灯,脑子里反复演练着道歉话术。“老婆我错了,不该挂你电话”“最近项目太忙,忽略你了,别生气”“要不你骂我两句解解气?”……越想越觉得苍白,毕竟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五次爽约,第三次临时挂断苏瑶的电话。
苏瑶住的小区安保严格,林宇刚把车停在门口,就被穿着军大衣的保安大爷拦下了。“先生,深夜来访需要业主确认,请问你找哪位?”大爷手里的手电筒晃得林宇睁不开眼,那眼神跟审犯人似的,自带三分警惕七分审视。
“我找3号楼2单元501的苏瑶,我是她……老公。”林宇底气不足地说道,毕竟现在这情况,说自己是“惹老婆生气的老公”可能更贴切。
“苏小姐啊?”大爷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你就是那个天天让苏小姐等半夜的小伙子吧?她刚才特意交代了,要是有个穿得乱七八糟、一脸憔悴的男人来找她,直接拦着,说她不想见。”
林宇:“……”得,这是提前被“预判”了。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苏瑶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温柔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连续打了五次,结果一模一样。发微信消息,红色的感叹号都没出现,就是石沉大海,连个已读回执都没有。
“大爷,您看我这情况,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真有急事,跟她道歉来了。”林宇搓着手,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试图用真诚打动保安大爷。
大爷不为所动,往值班室的椅子上一坐,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小伙子,不是我不通融,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了,苏小姐那语气,明显是气狠了。我看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说不定等她气消了,就愿意见你了。”
林宇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爷关上门,把温暖的值班室和自己隔绝开来。深秋的夜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他裹紧了外套,缩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活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狗。
一开始,林宇还试图靠着墙活动活动取暖,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苏瑶消气。他想起苏瑶平时最喜欢吃的那家榴莲千层,明天一早得去排队买;想起她念叨了好久的电影,等项目忙完一定要补回来;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工资卡上交,以示诚意。
可没过多久,困意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连续熬夜的疲惫感瞬间压垮了他,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索性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想稍微眯一会儿,结果一闭眼就差点睡过去,直到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才打了个寒颤惊醒。
“不行,不能睡,万一苏瑶半夜出来看到我睡着了,更生气了。”林宇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自己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头发凌乱,黑眼圈浓重,嘴唇干裂,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委屈,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怜。
他把照片发给苏瑶,配文:“老婆,我错了,我在你楼下罚站呢,风好大,冻得我直哆嗦。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站到天亮,明天直接冻成冰棍,看你心疼不心疼。”
消息发出去,依旧是石沉大海。
林宇叹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复盘这几天的糟心事。先是国际项目出了岔子,连续加班一周没好好休息;接着是苏父的“鸿门宴”,被嘲讽“出身寒微”“配不上苏家”,憋了一肚子气;然后是合作方突然要变卦,项目陷入停滞;现在又把老婆惹生气,冷战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