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耳尖热得发烫,慌忙垂眸拨弦,却不小心错了个音,琴音戛然而止,倒让她更显窘迫。
朱瞻基见状,也不再逗她,转而说起诗词:“其实唐人的海棠诗里,我最喜苏轼那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既有惜花之意,又藏着几分痴气,倒像是把花当成了知己来疼惜。”
“我倒偏爱李清照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沈知夏渐渐稳住心神,指尖轻轻勾了下琴弦,琴音绵长,“寻常问句里藏着时光流转的怅惘,不直白,却更显细腻。
就像这院中的海棠,昨日看是半开,今日便满枝烂漫,若不细品,倒容易错过这份变化。”
她说着,忽然抬头看向朱瞻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就以‘花’为令,每人接一句带‘花’字的诗,接不上就算输,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好啊,倒要看看沈姑娘的才学如何。”
朱瞻基欣然应允,率先开口,“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句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是他幼时便熟记的,此刻说出来,倒恰好应了眼前的景致。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沈知夏接得极快,话音刚落,便抬眼看向他,眼底满是挑战的意味,“该公子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朱瞻基几乎没有思索,便念出苏轼的诗句,见沈知夏略一沉吟,又道,“姑娘可别认输才好。”
“怎会?”沈知夏轻笑,轻声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句岑参的诗虽写的是雪景,却也带“花”字,倒让朱瞻基有些意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你来我往,从唐诗到宋词,再到元曲里的零星佳句,竟难分高下。
朱瞻基念出“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沈知夏便接“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他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便答“牧童遥指杏花村,借问酒家何处有”。
到后来,连冷门的“春草细还生,春雏养渐成。茸茸毛色起,应解自呼名”(白居易《春雏》)
都被沈知夏念了出来,朱瞻基听得惊讶,忍不住拍手:“沈姑娘竟连白乐天的《春雏》都记得,看来我今日是遇上对手了。
方才说输的人要应一个要求,如今看来,倒是难分胜负了。”
沈知夏放下琴,指尖轻轻拢了拢鬓发,发丝划过指尖,带来一丝痒意:“不过是幼时父亲教得多,
他总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让我多背些诗词,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诗里找到几分慰藉。”
提起父亲沈编修,她眼底多了几分温柔,“父亲还说,好的诗词就像春日的风,能让人心里都暖起来,
哪怕是独自一人,也不会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