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看着纪纲,心里的疑虑渐渐消了——
纪纲是父王最信任的人,他的话,应该不会假。父王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让世家献田三成,既不算多,也不算少,既能应付朱允炆的均田令,又能保住他的粮草来源,还能得到增派的精锐和军饷,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拿起案上的玉佩,攥在手里,“你回去告诉父王,我会照他说的做,让世家献田三成,绝不会让北疆动荡,也绝不会给北元可乘之机。
只是,朱允炆那边,还请父王多留意,别让他再搞什么小动作,断我的后路。”
纪纲躬身说:“殿下放心,陛下心里有数。朱允炆虽掌实权,但陛下毕竟是大明的皇帝,只要陛下还在,就不会让他太过放肆。
老奴这就回去复命,殿下尽快安排世家献田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纪纲转身退下,大帐里只剩下朱高煦一个人。
他攥着玉佩,坐在案前,心里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后的平静。
他知道,父王的法子,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若他执意抗命,不仅会失去父王的支持,还会给朱允炆把柄,到时候,他就真的完了。
“来人!”他开口,唤来李默,“你去通知北疆的各大世家,就说明日我在大营设宴,请他们前来议事,有要事相商。记住,语气要客气,别让他们起疑心。”
李默愣了一下,疑惑地说:“殿下,您不是要让他们守住田产吗?怎么又要设宴议事?”
“此一时,彼一时。”朱高煦笑了笑,手里把玩着玉佩,“父王有旨,让他们献田三成,献田者,子孙可入朝为官,朝廷还会加倍给我军饷,增派精锐。
这买卖,对他们来说,不亏,对我来说,也不亏,何乐而不为?”
李默恍然大悟,赶紧躬身领命。
漠北的雪,下得又急又密,宣府王府的青石板路,一夜之间就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极了厅内世家大族们此刻的心跳。
朱高煦坐在主位上,身上披着朱棣赐的玄狐裘,脸色却比外面的寒风还冷——案前的檀木桌上,摆着朱棣刚送来的密旨,“严惩首恶,震慑余孽”八个字,墨迹未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厅下,镇远侯旁系顾林正拍着桌子跳脚,象牙笏板被他摔得当当响:“我顾家在漠北戍边三百年,爷爷死在阿鲁台的刀下,爹埋在宣府的忠魂坡,
如今朝廷一句话,就要把我们的田产分了?这是卸磨杀驴!是忘恩负义!”
他身边的几个世家首领也跟着附和,有的拍桌子,有的骂骂咧咧,还有个姓赵的地主,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刃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朱允炆那小子,就是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治国?他在江南折腾也就罢了,还敢来北疆撒野!
真当我们是江南那些软骨头的盐商?再逼我们,大不了反了!”
“反?”朱高煦猛地一拍桌子,密旨被震得跳了一下,他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们谁敢反?大明的铁骑,先踏平你们的祖坟!
父王的旨意就在这,谁敢抗命,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本王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