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来？”胡静花冷笑一声，拾起地上的碎玉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他回不来，我便自己去争！朱允炆想让他的儿子稳坐江山？没那么容易！”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台，像极了某些藏在暗处的脚步，正悄然逼近这座看似安稳的京城。
朱棣的病榻设在暖阁深处，地龙烧得极旺，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死气。
朱允炆坐在榻边，看着太医给皇叔诊脉，见那老医官诊完后悄悄摇了摇头，心沉得像坠了铅。
“允炆，”朱棣忽然睁开眼，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腕子，力道竟出奇地大，“那两个孩子……取名了吗？”
“还没，想等您身子好些，请您赐名。”朱允炆握紧他的手，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
朱棣咳了两声，喘息着道：要说，又摇摇头。心想，还是他们自己起得好。
他的眼神忽然亮起来，“朕听说……你让明远和杰儿跟瞻基比试过？”
朱允炆点头：“只是让孩子们切磋切磋，明远在文策上稍胜，朱杰的骑射更出色些。”
“瞻基输了，不冤。”朱棣闭上眼，似在回忆什么，“他性子像他爹，太仁柔。这江山，既要仁，也要狠。明远那孩子……有你年轻时的影子，却比你更沉得住气。”
最主要是像太子朱标。他没说出口。
朱允炆心中一动，试探着问：“皇叔的意思是……”
“朕老了，管不动了。”朱棣摆了摆手，“朝中那些老臣，多是跟着朕打天下的，对你未必心服。你得抓紧些，尤其是那火器坊，尽快弄出成果来，手里有家伙，说话才有底气。”
正说着，太监进来禀报，说朱高煦从北疆递了密折。
朱棣拆开一看，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将折子往案上一摔：“逆子！还惦记着兵权！”
朱允炆捡起折子，见上面写着北疆蛮族异动，请求增兵三万，字里行间满是对兵权的渴求。
他心中冷笑，朱高煦哪里是防蛮族，分明是想借着兵权，在皇叔百年后发难。
“皇叔息怒，”朱允炆将折子收好，“我让人去查，北疆根本没什么蛮族异动，是他想借机扩军。”
朱棣喘着气点头：“你去办……朕信你。”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半晌才缓过劲，指着案上的密匣道，“里面是朕给你的东西，关键时刻……能救你。”
朱允炆打开密匣，见里面是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二十多个名字，都是朝中手握实权的官员，
旁边注着他们的把柄——谁贪了军饷，谁私通外戚，谁与朱高煦有书信往来，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是……”朱允炆倒吸一口凉气。
“朕当了一辈子皇帝，没这点手段，坐不稳这龙椅。”朱棣的声音带着疲惫，“这些人，可用则用，不可用……便除了。”
离开暖阁时，朱允炆手心全是冷汗。他忽然明白，皇叔看似放权，实则是把最锋利的刀递到了他手里。
而这把刀，既能护他，也能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