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狂奔至甲板时,只看见半片漂浮的油纸伞。
他死死攥住栏杆,指节发白,突然想起初见柳雨嫣时,她也是这样站在秦淮河畔,说自己是被风吹散的柳絮。
而在千里之外的五台山,朱允炆扶着玄寂大师登上最后一级石阶。
清凉寺的铜铃在风雪中摇晃,恍惚间竟与南海的浪涛声重叠。
佛殿深处传来诵经声,却掩不住朱允炆腰间玉佩与柳雨嫣那半块相撞的轻响——原来命运的丝线,早在多年前就已纠缠成结。
青灯在佛龛前明明灭灭,朱允炆双掌合十的手却止不住微微发颤。
柳雨嫣撑着油纸伞立在秦淮河畔的模样,总在木鱼声中与南海巨浪里纵身一跃的白影重叠,惊得他额角沁出冷汗。
为何?幻觉?搅得朱允炆心绪不宁。是原主的旧念纠结不放?
小友在观想何物?戒律堂首座玄寂大师不知何时立在禅房门口,袈裟下摆还沾着山径的晨露。
他枯瘦的手指叩击门框,发出空谷般的回响,老衲观你这七日坐禅,气息紊乱如惊涛拍岸。
朱允炆猛地抬头,佛珠散落在蒲团上。
特种部队训练时培养的冷静此刻却溃不成军,柳雨嫣临别前塞入原主手心的红豆还藏在僧衣夹层,早已被体温焐得发烫。
大师......喉间发紧,现代词汇几乎脱口而出,我心中藏着个......故人。
玄寂大师缓缓落座,手中念珠滑过檀木桌,发出细密的声响。
当朱允炆将与柳雨嫣的过往和盘托出,说到她腹中血脉与那决绝的一跳时,尽管是幻觉,但他相信是真的存在。那是原主在挂念,或许在冥冥之中他可能看到了那一幕!
老和尚突然将茶盏重重搁下:穿着袈裟念红尘,躲在古刹做缩头龟!他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精光,朱允炆,你可知当年太祖为何将镇魔刀藏在清凉寺?
禅房陷入死寂,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呜咽。朱允炆望着掌心戒刀的寒芒,特种作战时使命高于一切的口号突然在脑海炸响。
玄寂大师起身推开窗,五台山的风雪卷着檀香扑面而来:山下流民瘟疫横行,你要会行医的话,那医学知识,难道要烂在禅房?
这句话如惊雷劈碎满心纠葛。
朱允炆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的显微镜,想起特种部队急救包里的止血绷带,更想起原主建文帝朱允炆记忆中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
玄寂大师从经柜深处取出泛黄的舆图,指尖划过山西铁矿的标记:老衲听闻你知晓那炼铁之法?
窗外雪势渐大,朱允炆却感到热血在血管中奔涌。
当玄寂大师将寺院账簿拿过来时,那些关于现代企业管理的知识自动在朱允炆眼前浮现。
恍惚间,柳雨嫣的笑靥化作五台山下亟待救治的流民,化作亟待革新的冶铁工坊——原来真正的重逢,或许不在风花雪月,而在经世济民。
朱允炆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和尚,还被玄寂大师御名为永明法号。即要永远光明、永远朝着光明走。
朱允炆突然撸胳膊挽袖子,好像在特种部队野外求生一样,好想大干一场!
他妈的!倾毕生所学不能白来一趟!干!谁怕谁!
流民也好,饥饿也罢,我要: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