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煒扛著行李,踏入了汉东大学的校门。
九月的阳光正好,校园里梧桐青翠,到处都是前来报到的新生和热情引路的老生,一片朝气蓬勃。
他没急著去报到处,只是静静地看著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毫无徵兆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人三十出头,身穿一件乾净的的確良白衬衫,戴著一副金丝眼镜,腋下夹著几本书,正低著头思索著什么,步履匆匆。
浑身上下,都散发著八十年代学者独有的清癯与派头。
高育良。
自己曾经的恩师。
祁同煒瞳孔猛地一缩。
这位自己曾经最敬爱的恩师。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將自己一步步引向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刚刚重生那会,他总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梁家父女,是命运的不公。
可陪著爷爷亲歷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后,祁同煒真正看清,高育良才是那个隱藏在幕后,將自己当成“白手套”,玩弄於股掌之间的人。
高育良的平衡之道,就在於自己既是梁群峰的女婿,又是他的学生。
提拔自己,既能向梁家表示忠诚,又能借自己的手,去处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臢事。
赵瑞龙的假护照,不就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自己的手越脏,就越没有退路,只能死死地绑在他的战车上。
而他高育良,却永远是那个岸然道貌,乾净纯粹的学者、高官。
高育良对自己所谓的“爱护”,与他对侯亮平最初的“拉拢”,又有什么区別
一旦触及核心利益,他出手比谁都狠。
“就地击毙”的命令,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吗
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常委会正面硬刚沙瑞金,目的真是单纯为了救自己这个所谓学生吗
想的太简单了!
这不过是兔死狐悲,是为了维护他高育良“汉大帮”一代宗师的脸面。
自己这个名副其实的二代接班人都护不住,他的政治声望无疑会遭受沉重打击。
整个汉大帮甚至会因此瓦解。
他不过是借著保护自己,和沙瑞金进行政治博弈罢了!
搏贏了,他和汉大帮就此翻身。
不博,那就彻底没机会,他高育良和汉大帮止步於此。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才是高育良的本质。
不是单纯的坏,而是用“智慧”包装了的自私,一种清醒又隱蔽的墮落。
不过,虽然看清楚高育良是个怎么样的人。
祁同煒依旧笑呵呵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和愤怒。
不恨了。
早就不恨了。
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跟人家高育良有什么关係
是他逼著娶梁璐的吗
是他逼著给赵立春哭坟的吗
都不是,是自己利慾薰心,是太想证明自己!
而且,高育良作为老师,对自己帮助良多。
经过和爷爷祁振邦生活战斗的那十几年。
他对於所谓政治斗爭不太感冒。
爷爷那辈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男人该做的事。
祁同伟已经看开了一切,再次面对高育良,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