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收起炭笔和石壁上勾勒到一半的宫苑秘径图,长鞭无声滑入袖中,眼神锐利如鹰。
林悦迅速收起药草,周素芬最后一次清点剩余的干粮袋。
李白把空荡荡的酒葫芦狠狠系在腰间,脸上是诗人特有的、面对巨变时既茫然又兴奋的复杂神情。
推开暗门。
一股远比地底浑浊空气更为狂暴、混乱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狭窄的密道!
眼前景象,让见惯了风浪的众人也瞬间窒息!
昔日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宫苑,此刻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巨大废墟!白玉阶上散落着碎裂的瓷瓶、撕裂的锦缎、倾倒的盆景,名贵的字画被人踩踏着拖行,留下污浊的泥痕。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们像无头苍蝇般尖叫狂奔,全无半点规矩体统。有的抱着抢来的金银细软,有的争夺着华美的绸缎衣物,甚至为了一个镶嵌宝石的妆奁匣子,几个太监宫女滚作一团,撕扯扭打,咒骂哭嚎之声不绝于耳!禁军的影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象征宫禁威严的铁甲卫戍,在帝国崩塌的前夜,彻底溃散!整个皇城,只剩下赤裸裸的求生本能与秩序崩坏的疯狂!
“草!”杰克低声咒骂了一句,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悸,“不会晚了吧?!”他身形如电,一个箭步冲出,如同捕食的猛禽,精准地一把揪住一个抱着包袱、吓得魂飞魄散、正欲从他身边溜过的小太监的后颈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溜到面前,声音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和不容置疑的凶悍:“喂!小阉鸡!安禄山那狗贼打过来了?打到哪儿了?!”
小太监吓得浑身筛糠,裤子瞬间湿了一片,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他看着杰克凶神恶煞的面孔和周围一群煞气腾腾的“天师”,牙齿咯咯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圣…圣人…圣人已经三天…三天没有上朝了…前…前日就有快马…潼关…潼关失守了!上面…上面都在传…圣人…圣人带着贵妃娘娘…早…早就跑了!跑…跑了啊!”说到最后,已是带着哭腔。
潼关失守!皇帝跑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血淋淋的现实由一个吓破胆的小太监亲口喊出时,依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潼关,长安的最后屏障!一夕陷落!而大唐天子,竟在危难之际,抛下宗庙社稷,抛下满城子民,仓皇出逃!
江宅的目光瞬间越过混乱的宫阙废墟,投向西南方向——马嵬坡。历史的车轮,正以无可阻挡的惯性,碾压向他记忆中的那个血色节点!他声音冰冷,斩钉截铁:“想办法混入禁军队伍!必须跟上他们!”
“混进去?谈何容易!”肖华眉头紧锁,长枪紧了紧,“皇帝逃难,禁军拱卫必定是最核心的圈子,盘查必然森严!”
“缺什么?”林悦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同混乱中注入的一股清泉,“逃难队伍庞大仓促,最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