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腾飞贸易公司的门口,贴出了一张巨大的告示。
不是招聘,也不是促销,而是一张红纸黑字的《告同行书》。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点狂妄:
“本公司所售卷烟,皆为海关合法罚没物资,拥有烟草局正规牌照。近日有宵小之辈企图纵火行凶,已被我司安保人员击退。从即日起,本公司将与市公安局联防队建立‘警民共建点’。无论是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这张告示一出,海州的道上炸锅了。
有人说方俊是疯了,敢这么公开叫板;有人说方俊是虚张声势。
但紧接着,人们发现,腾飞公司的门口,真的挂上了一块铜牌——“海州市公安局治安联防示范点”。
每天晚上,都有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在仓库附近巡逻。
这当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是方俊拿着两条“中华”和一面锦旗,去找了辖区派出所的所长。对于派出所来说,这片区域治安好了,又有“拥军优属”的典型企业(方俊雇的都是退伍兵),那是政绩,何乐而不为?
这一招“借力打力”,直接把那个所谓的“彪哥”给憋成了内伤。
明的不行,暗的也不敢来了。
一时间,腾飞公司的生意不仅没受影响,反而因为这次“纵火未遂”事件名声大噪。老百姓都觉得,连黑社会都嫉妒的烟,那肯定是好烟!
一个月后。
方俊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数字。
短短一个月,纯利润突破了二十万。
他把钢笔帽合上,站起身,走到那一面巨大的海州市地图前。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市区,而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那条蜿蜒的海岸线。
这二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于方俊心里那个正在膨胀的版图来说,只是第一块砖。
“烟草这生意,虽然暴利,但受制于人。”方俊自言自语。
货源是海关的,牌照是烟草局的。一旦那边的政策有变,或者罚没物资没了,这生意立马就得停。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高建国打来的。
“喂,高队。”方俊接起电话,语气轻松,“烟卖得差不多了,这周的款项马上打过去。”
“方俊,先别管钱的事。”高建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焦虑,“你马上来一趟我办公室。有事找你。”
“有事?”方俊心里咯噔一下,我立马就到!什么事这么着急?”
高建国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是缉私队。昨天晚上,我们在外海截获了一艘大船。船上装的不是烟,也不是电器。”
“是什么?”
“是车。全是整车。而且……是右舵车。”高建国深吸了一口气,“这批货太烫手,涉及到南边的一个大集团。现在上面有人给我施压,想让我放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方俊握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
整车走私。右舵车。南边大集团。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方俊立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那是一年前,他和战友们在海上拼命时才有的味道。
风暴,又要来了。
而这一次,方俊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队长,他是一个手里握着资本、身后站着兄弟的商人。
“高队,等我。半小时左右到。”
方俊挂断电话,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出门外。
路过老黑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老黑,把咱们修车的那套家伙事儿准备好。还有……让大壮他们把平时训练的底子捡起来。”
老黑一愣:“方总,要干啥?”
方俊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神锐利如刀:
“咱们要去帮高队,‘验验货’。”
海关扣押场。
那艘巨大的货轮像一只搁浅的巨兽,静静地停在码头。几十辆崭新的丰田皇冠、日产公爵被蒙着帆布,密密麻麻地排在甲板上。
方俊跟着高建国登上船。
当方俊掀开其中一辆车的帆布,看到车窗上贴着的那个不起眼的标志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朵金色的郁金香图案。
这个图案,他在烂泥湾卧底的时候见过。
那是走私巨头黄四海背后真正的靠山——“金三角贸易集团”的徽章。
“原来是老朋友啊……”方俊的手指划过冰冷的车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黄四海,你这老狐狸还不肯罢手。”
就在这时,码头入口处,几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呼啸而来,极其嚣张地停在了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下来的一群人个个西装革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嚣张地指着船上的高建国喊道:
“高队!这批货是我们公司的误运!手续马上就到!您要是敢动这批车一颗螺丝钉,小心您这顶乌纱帽戴不稳!”
高建国气得脸色铁青。
方俊却慢慢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就像看着一只跳梁小丑。